第52章 皆在阵中
墨修远其实有些清楚江笆对江篱到底是什么情感,毕竟两感同身受。那并非是什么爱情,江笆现只能算个很聪明懂害羞的少年,受他的神识影响,进步很快。他原本是江篱的活尸,对她言听计从,也十分依赖。
他喜欢她,但那种感觉,离爱还有距离,至于到底什么是爱,这一向清冷,还未撞过情劫的大罗金仙墨修远也是说不上来的。这是原来墨修远的理解,这会儿却没想到,江笆对其还有占有欲。
就是他盯着江篱看,伸手摸她脸颊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江笆的着急很愤怒。神识的躁动不安让本来就虚弱的墨修远哇的吐出一口血来,江篱得了空立刻退出一丈远,她没想通,为啥这摸着自己的脸颊会吐血?
莫非她那红疤,还暗藏什么了不得的攻击手段,连幽冥鬼火和万毒之王都夹着尾巴不敢造次,她的脸这会儿反倒霸气侧漏了一番。见墨修远再次看了过来,江笆虚张声势道:“知道厉害了吧,再乱来大不了跟拼个鱼死网破!”
墨修远没理她,而是很认真地跟江笆交流,他对于这缕神识有些无奈,却又奈何不得,只能轻言细语的跟他讲道理了。
墨修远:“她脸上的疤痕有问题,刚刚只是想探明到底是什么。”
江笆没吭声,神识仍旧挺顽强地想要争取身体控制权。
墨修远:“她那疤痕里灵气充盈,却瞧不出端倪,这样的异常如果一直不解决,恐怕日后必有大患。”
江笆有些动摇了。
墨修远继续道:“身体让给,能帮她吗?”他顿了一下,“能帮她弄清脸上的秘密,带她破除邪阵,安全离开么?”本身与分丨身的最大不同,就是分丨身的经历本身都能知道,但分丨身却不知晓本身的一切,一般来说,分丨身都不会产生自己的意识。所以现的江笆即便能够控制身体,他会的也只是这具肉身曾经所懂的,也就是低阶活尸的能力。
江笆终于不再动弹,墨修远长舒了口气,冲着江篱招了招手,“过来!”
“擦,又来了,那种打心底的臣服和身体不受控制到底是怎么回事。”江篱心中哀嚎,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朝着对方的身边靠近。
大手仍旧是覆江篱脸上,墨修远面无表情淡淡地道,“这疤痕有些问题,替探查一番。”
江篱微微愣住,她这疤痕还特意去寻访过奇终不得解,这会儿,这顶着江笆皮囊的一口道出疤痕有问题,难道,他能解?
“灵气太过充盈,可以媲美仙界灵丹。”墨修远没隐瞒,自顾说道。他的手掌江篱的脸上用力地按了两下,仍旧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江篱吃痛闷哼一声,口出吐出的热气喷呵到了墨修远的掌心,让他微微顿了一下,竟觉得手掌有些发烫。
只不过下一刻,他开始运转心法,尝试这灵气是否能够吸收。
江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状,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什么东西从她体内拉扯而出一样,但片刻之后,她体内又生出一股力气,要将其夺回。这场拔河让她觉得很疼,但喉咙里发不出丁点儿声音,只能眼睛死死地盯着那。
她要死了吗?眸子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只是江篱受不了的是,这个让她憎恨的,还顶了江笆的脸。
恰此时,墨修远身子一软,朝着江篱的身上歪倒过去,他是个成年男子,江篱又疼痛难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这么被墨修远完全压住。
墨修远体内所剩无几的灵气反被吸走,这会儿,心神俱疲身子本来就虚弱,那场拉锯战中直接败下阵来。墨修远的意识已经陷入昏迷,出来的自然就是江笆了。
只是这会儿江笆也是虚弱得很,身体太虚弱了,使得他也有些支撑不住,他只来得及对江篱笑了一下,额头轻轻碰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江篱要好好的,等。”
那笑容很真诚,眼角都是弯的,一双星眸更是亮得吓,只不过那双眼睛渐渐闭上,就仿佛关上了一扇窗,隔绝了漫天的星光。
江篱觉得心口闷闷的。
就好像以为对方要害自己,却发现,他好像真的是帮她。费劲全力不惜自己受伤的帮她。他睁眼的那一瞬间,溢出来的喜悦,以及他闭眼的这一瞬间,眸子里的希冀和期盼,都重重地敲击着她的心脏。让她那一个时刻觉得,这就是她的江笆。
江笆昏了她身上,他之前与她额头相贴过,虽然他开始贴了一下就扬了头,这会儿却是垂了下来,嘴唇滑过了江篱的唇角,江篱觉得自己的心咚咚咚的跳,像是要蹦出自己的喉咙。她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她没有推开身上的,而是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后背,随后揽住了他的腰。
就这么静静地呆了片刻,江篱才将推开坐了起来,她乾坤袋里好的丹药都被他先前给掏走了,江篱这会儿只能给他喂了颗中品丹药,随后仔细地回忆之前他所说的话和找到的破绽,她开始自己尝试着寻找阵法破绽之处了。
鬼仙弄出来的阴气,木克之。此时这周围看起来草长莺飞正常不过,哪里还有那种阴气?神识一寸一寸的探索,扫过插了枝条的位置时,江篱留意了一番,她发现这会儿,那些枝条有了变化。
木生春生出来的枝条是绿意盎然的,现虽然样子没变,但作为修炼了木生春的,她自是知道,那里面的灵气弱了不少,就好像本来是木压制阴气,现反被阴气所累。
江篱顿时忧心忡忡,立刻催动木生春,又折了枝条插入原位,等她忙活一会儿之后,就见昏迷中的“江笆”醒过来了。
墨修远没想到,这凡界遇到的一个普通,竟然也能让他遭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竟然连他的灵气都能吞下?想到这里,墨修远觉得自己脑仁儿都疼了。现全身上下半点儿灵气都没,他即便是醒了,也没什么用处。他伤势太重,又没了灵气滋养,现是坐起来都觉得乏力。
本来被灵气压制住的伤口,这会儿,已经痛得让他忍不住皱眉了。这一次,恐并非他那几个仇敌能做到的,大罗金仙仙界也是屈指可数,若他实力强悍,仙界局势必定大变。但一个原身被毁,力量还未恢复的大罗金仙,恐怕很多都不想让他成长起来。墨修远一手撑地,慢慢坐起,仅仅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让他实忍不住低低的闷哼了一声。
那压抑的声音虽小,却也让江篱听清楚了。
她转头,就看到“江笆”已经坐了起来,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
“没事吧?”
不是已经给他服了一颗中品灵气丹么,怎么还会这样。殊不知对于墨修远来说,一枚中品灵气丹就好比一粒沙,而他的需求,就是大海。沙粒入海,定然不会掀起半点儿涟漪。
墨修远闭目养神,江篱犹豫两下,便道:“刚刚破阵插的木条,现似乎出了问题,又再插了一遍,只是仍旧没多大作用。”
墨修远猛地睁眼,他这会儿神识也是微弱,想要去探测结果又闷哼了一声,疼得脸色煞白。
同一时刻,位于洞天福地入口处,阵法岛岛主正布阵,他手上的速度很快,随着他的动作,那扇被众围攻也没有丝毫破损的大门,终是缓缓地开启了一道细缝。
众齐发力,便将那洞口彻底破开。就要进入之时,掌门和路远同时道:“且慢!”
路远看向阵法岛岛主,只觉得有些怪异。
阵法岛岛主修为高深,阵法造诣更是出神入化,但即便如此,对上九阴邪阵这等上古迷阵也没有办法,洞天福地为什么会出问题,最开始引出问题的就是阵法岛的石云,这期间到底有没有联系?而现,众久攻也没有任何办法的大门,就被他这般摆阵解开了?
他厉害也是一个,修为此时也只能排第四,怎么就能远远超出众?
路远眼珠一转,随口道:“到底是谁?”
只见阵法岛岛主嘿嘿一笑,随后咚的一声栽倒地。
其余几心中惊骇无比,这阵法岛岛主,竟是他们毫无察觉之时,被控制住了?
洞天福地之内,沉锦几一直原地打转,他们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险境,曾被幻境迷惑互相攻击,又折了一。就大家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闯之时,前方出现了一道光。
此时已经寻不到其他办法,沉锦和庞木领着剩下的弟子循着光过去,终是重新返回了入口。那道光,就是破开洞天福地大门之后所射出来的光。
进去了十一,回来了八。掌门和几位长老进去,寻到了阵法岛石云和御剑岛王明轩的尸体。石云尸身不整乃是爆体而亡,王明轩浑身是伤,似乎是被其他弟子攻击致死。
至于典藏楼江篱,却是失去了踪迹。
他们将整个洞天福地翻来覆去地找了几遍,也没有找到江篱。路远虽然心情沉重,但总归下意识的觉得江篱福运通天,他始终坚信,自己这宝贝徒弟,一定一头撞入了什么大机缘,必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路远心中打定主意,等江篱这次回来,他就替她点一盏心血魂灯,省得提心吊胆。
……
“阵法被改了。”墨修远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了数道口子,唇上更是没有丁点儿血色。
“改成什么了?”
墨修远咳嗽一声,“死阵。”
九阴邪阵对于凡间界来说,几乎是无解之阵,但对于仙界来说,也就一般般了。而这等阵法,布置起来其实是极快的。但死阵的话,耗时就委实不少了。
他将能说的这些都说给江篱听了,江篱便道,“进来之时,阵法岛弟子石云说要破阵,一往前折腾了一会儿。”
“洞天福地入口处有一个简单的迷踪阵,说的那名弟子借机把迷踪阵改成了九阴邪阵。”墨修远道。
“那那名弟子就是被所说的鬼修控制了?”
“应该是。”墨修远点了点头,“但他一个做不到,他即便承受住了鬼修神识,之后以他的修为也没办法做到布出死阵。”
“所以他还有同党?”
仙界之,迫于天道限制,一旦入了仙界,真身是无法轻易返回凡界的,要来一次,损耗巨大,且还需要凡界有落脚之处,也就是那些仙塑像和祭拜神庙。几乎没有仙界修士愿意真身返回凡界,那鬼仙也断然不会,所以来的应该是他的一缕神识,连分丨身都不是。这洞天福地乃是他飞升之时神识所辟,且用了一件偶然得之的仙界灵宝,不属仙界,但又由于乃他神识所辟,明明是凡界,他进来却不受天道限制。
大罗金仙的劫他是不可能躲到凡界来渡的,否则祸及凡间的罪他担不起。
不过当初天劫的时候他便是想让j□j逃离之后便入这洞天福地,哪晓得天劫太凶猛,直接把他劈昏了,还未曾醒,就被江篱拖走给炼成了活尸。
现,他重伤之时躲这里,能够避开那些仙界修士的追杀,却没料到,对方穷追不舍也是想了诸多办法。
“对。”墨修远沉吟一下应道。
只是要布出死阵,并非随意选个就可以,阵法修为必定要高,就绝对不可能是进入洞天福地的几名新弟子,那就只能是能够靠近洞天福地的,即是说,门中掌门和几位长老。
这些一直受自己庇护,长年累月下来,神识已经有了自己的烙印。鬼修远仙界,神识其实是难以侵入的。所以,他们很可能是自己这么做的。也就是说,沧澜仙宫的掌门和长老中,已经出现了叛徒。
只可惜他最近一直都格外虚弱,否则定然能早早察觉。
“仙宫掌门或几位长老之中,应该有内奸。”墨修远道。
“莫非是阵法岛岛主?”江篱直接答道。“那得提醒师父要当心。”
墨修远没有回答,而是道:“知道为何要叫死阵吗?”
江篱微微一愣,就见墨修远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就是说,被困之必死无疑。”他背抵着洗髓池,笑容苦涩,“江篱,皆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