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综漫

圣传世界，天界,仞利天,善见城。

巨大的封印之树旁,黑发的男子忽然起身,一手握着夜摩刀,警惕地面向身侧。

那里的空间……不对劲。

夜摩刀提到身前,身后是阿修罗的封印,夜叉王戒备地等着对方出现。

如他所想,好似眨了一下眼的功夫,离他不过两米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

……类？

一瞬间辨明了对方的种族,但是夜叉王并没有放松警惕。

这里是天界,仞利天,是天帝居所，普通的类怎么可能出现这里？

而且，这个出现的方式如此古怪——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忽然出现了！

更何况，这个类此刻双足离地，悬浮半空中，但是从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力量波动，好像她只是平常地站地面上而已——然而，她离地足有一米多的足底却没有接触到任何东西。

仔细看去，这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孩童，穿着打扮和普通类完全不同，非常干净利落的打扮。

但是，要说类……

不知道为什么，夜叉王觉得这个孩子，和他所见过的类相比，有些违和。

“……是谁？”

好像他的声音唤醒了正沉眠的一样，那孩子如同刚刚苏醒一般，缓缓睁开眼睛。

漆黑的眼眸中，极其陌生的力量盘踞其中。

某种……无法言说的，但是可以体会到的，他曾经九曜、孔雀身上所体会过的力量，牢牢地占据着那双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夜叉王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

大量的画面和信息塞入她的大脑，一瞬间接受大量信息的不适感让小女孩皱起了眉头，但她的抗拒却不能停止信息的流入。

信息如同画卷般展开。

三百年前通过幻力注视着自己“未来”的孩子的黑发金眸王者。

命运告诉他，这个孩子，注定将要毁天灭地。

但是他不甘心。

要给予的孩子出生的机会，要让的血脉延续不止。

能够看到命运的女子手握锡杖，指明前路。

他做了许许多多的事，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儿。

然后，看到那个孩子出世之前，他已然死去。

注定灭世的，注定亡族的，无法改变的星辰轨迹……

命运的转轮前进不止。

碾碎了一层又一层的保护与封印。

浮屠灭世的红莲狱火，即将燃尽整个天界。

却最后的关头，被羁绊阻止。

仅仅只是传送的那个瞬间，有关于《圣传》世界从三百年前开始的因缘际会到她到来前的尘埃落定全部出现她的脑海里，清晰得好像她是一路走来的旁观者一样。

此刻，出现她面前的，是和大学里完全不同的景色。

高远得仿佛看不到边际的天空，远处隐约可见悬浮其上的山岳城池，说不上名字的鸟类从头顶飞过，白云舒展，风中传递着不知名的花香。

然而，比白云、比天空、比漂浮空中的城池更加引注目的，是她面前那个巨大而奇怪的“树”。

可以用“树”来形容吗？

姜临溪不知道，她眼里，这古怪得好像是某种生物从地底钻出肋骨一样的突刺，中央是像异形一样奇怪的椭圆形，到处都是像动物的肢体一样的突起和分支，根本无法和“树”这种东西联系一起。

但是系统告诉她，这是“封印之树”。

她抬起头来，她头顶，椭圆的中央，一个的脑袋从中探出，流水一样的黑发长得几乎拖到地上。

那模样，就像是努力地想要朝谁靠近一样。

挣扎的姿势。

那是阿修罗的头，他的身体，被整个封印封印之树中，只有头颅露出，就好像是好不容易才挣扎着脱离一样。

但和他身体的姿势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所浮现的，却是平静的表情。

双眸紧闭，面容平静。

“是谁？”

守卫旁边的黑发男子又一次发问，他的手，已经从刀身移到了刀柄上。

姜临溪微微转动眼球，确定这个是系统之前给予的信息中，那名守护阿修罗的夜叉王之后，就再也没分出半点注意力给他了。

她的注意力，全数集中了被封印的阿修罗身上。

封印之树里，封印着差点就毁灭了天界的破坏神，阿修罗。

“‘破坏神’啊……”姜临溪觉得自己的喉咙很干，这几个字说得无比干涩，“还真是……准确的说法啊……”

如果不是有系统的浮力支撑，她想自己这会儿大概已经跪倒地上了吧？

这里是天界，普通的类是无法出席天界的，所以系统给予她的便利，就是一种浮力，支撑她能天界行走。

不过这种浮力只能维持三分钟，正好就是任务所需的时间。

全身所有的细胞都颤抖着，姜临溪想笑一下，哪怕是苦笑也行，可是几乎失去了控制的神经却丝毫没有把大脑的指示发下去。

好恐怖……

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见到“它”。

姜临溪曾经以为，这样恐怖的经历，有过一次就足够她将来讲述给自己的后代曾经的光辉了。

即使是猎命师，也没几个能够有那个荣幸，看到“它”的存。

“喂，那边的夜叉王……”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类孝忽然出声，并且一口叫破他的身份，夜叉王几乎把持不住就要拔刀了。

非常诡异。

夜叉王千锤百炼的战斗经验告诉他，眼前的小女孩其实非常弱，弱到他一只手就能杀死。

但是同时，本能却告诉他，这个孩子……非常强大。

强大到，一挥手，就能杀死他。

矛盾。

然而那孩子可不知道夜叉王的心情，她苍白的脸上，唯有嘴唇红得像血，他注意到，那孩子刚刚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那不是红得像血，那就是血。

“到底……有多蠢，居然把‘它’放出来了？”类孝的语气飘渺得好像天边的云彩，即使是极其痛恨谴责的话，却虚无得被风一吹就散。

“真是……无知者，无惧！”

哪怕此时非常想用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最为刻薄愤怒的话语把夜叉王骂得抬不起头来，但只有姜临溪自己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意对方的反应。

懊悔也好，平静也好，什么反应都无所谓。

因为都不能改变“它”已经被放出来的事实。

夜叉王没有回答，姜临溪也无所谓。

她说话，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已。

如果不转移注意力的话，她恐怕会第一时间掉头跑掉吧。

生存的本能颤抖着，催促着，让她赶紧离开这里。

快点远离……“它”。

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走。

系统冰冷的声音似乎仍然耳边回荡。

任务失败，则抹杀。

或许，这张许愿卡别来说，是无解的难度。但对猎命师来说，这个任务，其实应该不算难。可是……

问题是，灵猫不身边。

大概是针对猎命师所做出的限定，猎命师接到这张许愿卡并激发传送后，本来被视作一体的灵猫，会被系统自动剔除传送。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可以用来暂替灵猫的作用，来储存“它”？

三分钟的任务时间，共一百八十秒，已经过去了一百二十秒——姜临溪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因为恐惧太过强烈了，几乎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应。

可是她还没找到办法。

有什么振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个背负黑翼的正朝这边飞来。

是孔雀，等到孔雀到来，自杀死去的时候……系统就会判定此任务失败。

姜临溪闭上了眼睛。

警长不身边。

身上本来挂着的是“千年一败”，但是离开实验室抱起警长的时候，已经把“千年一败”送回警长体内了。现她身上没有挂任何命格。

可以把“它”挂自己身上吗？

“它”不同于一般命格的随而栖，“它”是雄伟巨大的能量，简直可称之为没有形体的巨妖了。“它”只能怀有巨大恨意的体中，所以择恨而栖、因恨强大，是与宿主密不可分的大妖怪。

“恨”……有吗？

姜临溪扪心自问。

有的。

她很确定，自己确实是“恨”着的。

所恨的对象，也许是物，也许是，也许是事。

虽然那个“对象”并不这个世界，甚至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回到那个世界的一天，但是她知道自己确实是恨着的。

问题是，这份“恨”……足够深吗，是否深到能容下“它”停留自己的身体里，坚持到自己找到警长？

……不，不行。

姜临溪否决了这一点。

自己的躯体是无法容纳“它”的——如果挂上“它”的瞬间，出现“它”的能量从自己的顶窍爆裂挣脱这种事……姜临溪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它”很强大，强大到哪怕是竞猎天下奇命、操控命运于手的猎命师，也不一定能控制住“它”。

甚至，自己所认识的猎命师中，能够将“它”挂身上而不被爆掉顶窍而死的猎命师，恐怕……只有他。

只有那个的气量，可以容下“破坏神”的存吧。

怀着对猎命师巨大的恨的……乌家子孙，乌霆歼。

呼啦的羽翼收起的声音，穿着金白色祭袍般的男子收起背后的漆黑双翼，紫色的眼眸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似乎思考着什么。

时间……还有四十秒。

姜临溪忍不住抓紧了心口的衣服，忽然感觉手里磕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向胸口，想看看是什么磕到了她。

深绿为底，银饰边角，活灵活现的小蛇其上游走，某种强大的力量收敛其中，散发着静谧而深沉的波动。

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原本，这个挂坠盒是给了雷古勒斯的，但那个清瘦的青年接过之后，并没有收起来，而是郑重地把挂坠盒银色的链子套过她的头，挂了她的脖子上。

“它是的。”他说。

布莱克老宅……雷古勒斯……山洞……百鬼夜行……柳木雕饰！

姜临溪眼睛一亮。

她想到替代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