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情意萌芽
王夫人环顾了一圈屋内摆设，见只简单的挂了两幅名家山水画,另在她二人中间的小几上摆了套白瓷茶具和果盘,竟是再无其他贵重之物。
身为皇商,怎的这么寒酸,王夫人压下心中疑惑,转而道,“妹妹近来可好,你也真是的,原先咱们在守孝就不说了。这会子都出了孝,怎的也不见来姐姐这玩,”
雪宁笑着把茶碗一放,笑道,“上次不是妹妹说错了话,气着姐姐了吗？妹妹也不好厚着脸面去给姐姐请安。”王夫人想要不提上回之事，她却偏偏要提。顺道暗地讽刺声她的脸皮真厚，反正王夫人今儿来定不会有好事。
王夫人面上笑容一僵，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又笑道：“妹妹真爱说笑。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姐姐又怎会生了妹妹你的气呢？对了，早听闻我小姑子的哥儿在妹妹家，怎的也没见人？”
“姐姐有所不知。钰哥儿身子弱，到京城后又水土不服，故一直卧床养着。”
“是么？那可不好办了。终归是亲戚家的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别是亲戚做不成还结了仇。”
雪宁一笑，且不说林钰是装的。便是不是，她家老爷也会和林如海说好，自不会出了这事。倒是王夫人，这话瞧着倒是为她好，只里头定打了什么主意。
“钰哥儿身子不好，这林家表弟弟妹也都是知晓的。当初林家表弟送他上京时，也是想要京中太医帮着看看身子。我们老爷前儿也已递了帖子，只等太医院的人过来。”
“既是要太医，何须要妹夫递帖子这么麻烦。不若让钰哥儿住到贾府吧。”见雪宁面色一变，王夫人忙道：“哦，我非是别的意思。只觉着一来贾家乃是钰哥儿外家，二来给老太太瞧的太医也是圣手。再过几日，又是老太太诊平安脉的日子，整好能给钰哥儿也瞧瞧。”
雪宁总算知道王夫人的来意了，她这是想把钰儿接进贾府。至于打的什么主意，不难想象。只如今，雪宁怕是让王夫人失望了。
“贾家是钰哥儿外家，按说早该让钰哥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才是。这一来是我在守孝，带不了钰哥儿前往。再个便是钰儿人小，身子也是不好，下不得床。如今么？不是妹妹不愿，实在是哥儿又病了。这挪来挪去的，万一见了风？姐姐方才也说，哥儿在我们府上出了事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王夫人面容又是一僵，对雪宁心底恨的那是牙痒痒。她算是瞧出来了，她这妹妹心里根本就没当她是姐姐。这会子再一细想，怕是也未将贾家放在眼底。
雪宁才不管王夫人眼底的寒光，反而笑道：“听闻珠哥儿此次也下场秋闱，不知成绩如何？”
王夫人这才回暖了面色，笑叹道：“这孩子，我早和他说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很不必费力读书抢了别人的功名。只他偏不听，非要下场一试。这下好了，才中了第二名。”王夫人害怕雪宁听不到似得，特意加重了才和第二几个字。话语中透露出浓浓的自得，
雪宁并未如王夫人所愿的变了脸，反倒笑盈盈的说道：“那真是恭喜姐姐了。”而后惆怅着脸道：“我们家虬儿不比珠哥儿，出生公侯之家。自小便要努力非常，我这做娘的是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虬儿此次中了解元。姐姐你是不知，我家老爷得知消息那叫一个高兴啊。”
凑近王夫人，雪宁拉起她的手，又道：“这下好了，等明年春闱整好两兄弟又同时下场。最好届时哥俩像此次这般，包了前二名。”
雪宁还要接着往下说时，王夫人面色慈和的接嘴道：“那可真是恭喜妹妹了。过些时日虬哥儿不是就要进京了？整好让珠儿这个做哥哥的多教教虬儿，届时定能包了前二名。”见雪宁也是面色不变，王夫人又道：“今儿来，还有一消息要告诉妹妹。我们元春十月便要入宫，加之珠哥儿中举之喜，故半月后府中要举办喜宴，姐姐也是给妹妹送来帖子的。”
雪宁接过周瑞家的手中的帖子，道：“姐姐放心，妹妹届时定来贺喜。只有一事妹妹还不明，故请姐姐帮忙解惑？”
“何事？”王夫人颇为警惕的望着雪宁，就怕她又口出厉言。
果然，雪宁未辜负王夫人所想，问道：“据妹妹所知，大选早在去年便已选过。而十月的，却是女史。姐姐这是要，送元丫头入宫伺候人去？”
王夫人闻言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厉声道：“妹妹慎言。女史可是女官，哪是伺候人的？妹妹既不愿我接了钰哥儿，那我便先回府回过老太太。”说罢又是带着一肚子气走人。
其实，雪宁也非是要这样气她。只打她上京起，王夫人就没想过利己利她的事。哪回不是自以为是的出了主意，偏还摆着副好姐姐的脸面？叫她看了实在糟心。
她也不怕王夫人要打压薛家之类的。王夫人还有日后的王熙凤，哪个不是靠着王子腾才将腰板挺的更直，做事无所顾忌。她也是王子腾的亲妹妹，再有简单的家室和一个上进的儿子。真要闹起来，王子腾还不定帮谁呢。
至于元春，雪宁一笑。且不说等她当上贵妃还要十来年，便是这会当上又如何。后宫不得干政这点，便是当今皇后都是不敢越雷池半步。想到这，雪宁又是一叹。只可怜了元春这丫头，小小年纪便要去到那见不得人的地儿。
薛府的西厢房里，林钰挺直了背写着字。好一响，方停笔活动下有些酸疼的手腕。这还是宝姐姐告诉他的，说是要劳逸结合。想到宝姐姐，林钰如玉般的脸颊闪现出一抹嫣红。遂赶紧回头瞧瞧，只见和他同在练字的薛蟠早趴在桌上睡得昏天地暗，他这才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知。其实上回薛伯母问虬表哥他为人如何，与宝姐姐兴趣是否相投之时。他正巧去找虬表哥，故听得正着。林钰已不是先前不知世事的天真孩童，反倒比一般之人早熟不少。故听闻雪宁所言，他自是明白个中意思。早对宝钗别有情愫的林钰，使劲压下心中狂喜，悄悄退回自个屋内。
原是宝钗觉着出生便没了娘的林钰可怜，正巧她也没弟弟，故将林钰当了弟弟来疼。想到宝钗对他的照顾，林钰的脸逾加的红。
正在这时，宝钗领了端着点心的丫头进门来，笑道：“练了这么久的字，定是饿了吧，我亲自做了点心，你们尝尝。”一挥手，小丫鬟赶紧把点心放到桌上。
走到薛蟠身旁，宝钗轻一摇头。沉吟少许，终是没叫醒他。扭身招呼林钰用点心，怕他咽着，又让人倒了茶。一番动作下来，很是细致。
自七岁起，她本是不好与林钰再多接触。只不知爹娘是怎么想的？竟叫她多照顾着些他。还说了有薛蟠这个亲哥哥在一旁，也是无事。故也就没了那么些讲究。
心细如宝钗，自是觉着有些不寻常。只她也并未猜到多少。这会见林钰面上绯红，便问道：“林表弟这是怎了，可是又感染风寒发热了。”
“没……”侧过头避开宝钗伸过来要摸额头的手，面上逾加的红。后扭头盯着宝钗，道“我没事，兴许天有些热。”宝钗侧头一望天，今儿太阳都没，哪里会热？
林钰余光见着宝钗动作，忙垂头猛吃宝钗送来的糕点，还连连喃喃到好吃，好吃。
宝钗也是早熟且也聪慧的。见他这副模样，哪还不知晓些什么，也红起脸啜了他一口，遂起身道：“你自个慢慢吃吧，我回了。”
林钰忙扔下手中的糕点，起身拉住宝钗，“宝姐姐，你生气了？我……我……你别气，我……”林钰结结巴巴的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急的不得了，额头汗都给冒了出来。
宝钗轻甩了林钰的手，另一手拿帕子遮嘴霞满面的脸，半响才别捏道：“你可莫要胡言，我岂是那样小气的人。只是母亲还等着我去一起看帖子，你用过点心也赶紧读书去吧，”
林钰愣愣的站在原处，直到宝钗快要出了院门，才道：“宝姐姐放心，我这便读书。”
宝钗顿了下脚步，快步离去。等回到自个屋中，才跺脚啜道：“你读书哪就为我放心了，还不是为了自个，哼……”又轻哼一声，遂不知怎的，心里生出淡淡甜蜜之意。
………………
“他们还真当我睡着了，其实我也不过眯着眼罢了。”
歪在软榻之上的雪宁听着薛蟠手舞足蹈的说完，莞尔一笑，遂严肃道：“这事你与我说也就完了。切莫不可与旁人说起，不然对你妹妹可不好。”
薛蟠闻言一拍小胸脯，道：“妈只管放心，便是父亲我也不说。”
雪宁摸摸薛蟠的小脑袋，欣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