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默契(二)

终于看清楚了,真的是她,那位住在江边的善良的爱笑的阿婆……衣衫不整地躺在板车上,再配上男子那凄厉的呼唤声,“我的阿妈呀……”,声声敲在心间,生疼生疼。

我只觉胸口闷得慌,没能忍住,也哭出了声。我的妈妈呢?你又在哪里?你过得好不好啊?他对你好不好?你……又可知我过得好不好?

人群中还有嘤嘤地哭声,我循声望过去,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姚姚?

穿过拥挤的人群,姚姚在泪眼滂沱中也看到我,立马扑过来大声抽泣起来。

“一一姐……是阿婆,怎么办是阿婆啊……”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说好的中秋赏月呢?月亮不会跑,可人呢?因为在异乡,所以分外珍惜能与自己交好的人,那都是我的亲人,姚姚是那个人——虽然我们中间横着一个伍越,阿婆也是。可是现在阿婆不在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有人站出来调解了,人群一点点散去,风开始一点点灌进来,我跟姚姚站起身开始往院子里走,人死不能复活,我们把阿婆送到这里就好。

人群中闪出一道灰色的影子,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心因为抬头的那一眼对视,又荡起了波澜。

只是他突然笑了起来,“哭就能解决问题吗?小时候看到我就哭我,走了你还哭,现在还这样,怎么没见你长大呢?”是久违的温和宠溺的语气,鼻子一酸,眼泪又下了来。

身后是板车被推走的声音,我心下一惊,记起刚才那个调解的声音,开口问道,“你说什么了他走了?”

男子刚才哭天抢地就想让政府赔偿,说阿婆是与拆迁的工作人员争执不下跌落水中身亡的。我和姚姚都心疼阿婆,也想还阿婆一个公道,但我们心里也都清楚,但凡儿子稍微有一点点孝心都不会让自己的母亲如此下场。

“我打听过,出事的时候刚好是项目部二次勘测的时候,他可能找错人了。我不过是给他一张名片而已。”

“你也在那个项目部?”不然怎么会这么熟悉。

“不是,刚好有认识的人。”他顿了顿,“程一辛。”说完,瞟了眼我旁边的人。

“那你不是存心找事吗?关小辛什么事啊?”姚姚似乎恢复些了元气,说这话时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有些高亢。

“现在这么关心他,早干嘛去了。而且……他已经调走了。他要结婚了,之后就会留在家里吧。”

姚姚的眸子暗淡了许多,他想了想,缓缓抬头,问道:“你是韩影?”

只是听到那两个字,我就心头一紧,那个被点到名字的人望向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虽然他今天的打扮和我记忆中的每一副画面都不同,但是眼前的这件灰色V领的针织衫套在他身上竟让我觉得莫名的熟悉,大概是这两年我买过太多灰白的衣服。

想不到隔了那么远,我们还有如此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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