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番外·向右（中）
这世界，从不会因为少了谁就停止转动。
凉宫奈前往中国后,沢田纲吉的生活依旧继续。
虽然身边少了一个,虽然那个对他而言是压心口的全部重量,但不是所有都愿意承受这样沉重的感情。
没关系。
沢田纲吉想,没关系。
只是“喜欢”而已,喜欢那个,很喜欢很喜欢……
但不是“爱”,不是深爱。
幸好不是。
他家借居了八年的如今身中国,她的房间落了锁,沢田奈奈有时去打扫,会里面坐上很久。
但沢田纲吉从来不去,一步也不踏进那个房间。
就像他从来不去想他和房间的主曾有的可能。
凉宫奈离开后第二十一天,包括沢田纲吉内的彭格列们即将启程前往意大利,开始他们的大学生活。
笹川了平不去，他放心不下妹妹，所以决定留日本，这个决定让他成为除云雀恭弥外彭格列守护者们里第二个不黑手党大学中完成大学学业的。
Reborn说，既然都要离开了，来开party吧。
似乎自从沢田纲吉进入高二后，家庭教师就开始热衷于让自己的学生参加各种聚会。
狱寺隼说，Reborn先生这是为了十代目将来彭格列的生活提前演习呢。
沢田纲吉不置可否。
不过party肯定是要开的，彭格列十代目不想和前世界第一杀手起冲突，即使这他现只是个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小婴儿。
何况Reborn还说了那样一句话——
“蠢纲，看看现是什么样子。”家庭教师冷冷地看着他，脸色轻蔑，隐约含了一丝失望，“一个凉宫奈而已，要么放弃，要么追过去。竟然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凭这样，还想保护重要的同伴吗？”
话已经说得很重。
沢田纲吉也明白，自己不能这样下去。
其实他自己也看到了，狱寺君望向他时越来越担忧的目光，还有山本，库洛姆……
大家都担心他。
……不该这样的。
已经把大家卷进了那个无法逃离的黑色漩涡里，至少，这种地方，不能再让他们为忧心。
打起精神来，沢田纲吉。
然后，笑着去参加今晚的party吧。
今夜是饯别宴，是为即将到来的分离演奏的交响曲。
沢田纲吉没料到，这首灰色的交响曲里，竟然准备了这么一段激昂的乐章。
“京子小姐，请和十代目交往吧！”
被狱寺拉到京子面前，然后亲耳听到自己的岚守这么说的的沢田纲吉愣住了。
他僵硬地站着，像个突然被抛入荒野的孩子。
当所有都开始起哄的时候，沢田纲吉看到了棕发少女脸上的红晕。她低垂着眼，手指捏着自己的衣摆。
京子。
他曾那么喜欢这个女孩，直到上个月以前，他都以为自己这一生最期待的事，就是当他白发苍苍，还能够牵着一个叫笹川京子的女子的手，两一起漫步并盛秋天的卵石小径。
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呢？
为什么……迟了这么久……
那藏心底真正的期待，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终于理清自己的心意，却发现梦想中的那个女孩已经站别的身旁，而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没关系，太阳明天依旧升起……
——永远看不清自己心底那个女孩，就这样和另一个女孩一起，慢慢地那份真切存的情愫一点点时光流逝中老去，而他恍然不觉……
究竟哪种更仁慈？
沢田纲吉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一件事，他现就要做出抉择。
昏暗的厅里，喧闹的声中，沢田纲吉听到自己的声音——
“京子，愿意和交往吗？”
起哄声消失了，四周那么静。
他等待着，那个棕发女孩的答复。
然后他看到她红着脸，点点头。
喧闹声再起。这次是欢呼，喝彩，气氛热烈得像无数瓶香槟同时喷射，漫天的彩带。
所有都笑，连他自己也笑。
啊，就是这样了，就是这样……
忘了她。
京子选择了他，而他也会对京子忠心不二。
忘了那个，忘了那双黑色的眼眸，忘了她望着他，微笑着唤他“阿纲”的样子。
没关系。只是喜欢而已，不是爱。
他能做到。
谢谢……京子。
会好好努力的。
***
那之后……已经半年了吧。
没想到，再见到她是这样的情景中。
用钥匙打开门锁，踏进玄关，换下拖鞋，沢田纲吉以为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会是妈妈。
左手还拎着从意大利带回来的手信，耳朵里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妈妈的笑声，沢田纲吉微笑，拉开会客厅的门，口中说道：“妈妈，回来了——”
他呆住，微微紧缩的瞳里映着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女。
她冲他招招手，笑得一脸亲切:“哟，阿纲。”
一个眨眼的时间，沢田纲吉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来了。”将手信放桌上，他低着眸，“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上午九点半到并盛的飞机。刚刚还和沢田阿姨讨论究竟什么时候才到，结果下一秒就推门进来了。”她相当自然地靠过来，探头看袋子里的东西，“哇，这些都从意大利带来的？看起来不错的样子。啊对了，说到手信……”
她笑眯眯地转头，“奇犽，把买的东西从行李箱里拿出来。”
沢田纲吉一惊，这才发现房里还有另一个。银头发，紫蓝色的眼睛……是那个高二时出现她身边的少年……他竟然还？
那个少年坐房间的阴影里，听了凉宫奈的吩咐，脸上闪过一抹郁闷，但还是依言起身去拿东西。
他所有的动作都出奇地轻巧，举手投足间……静得可怕，仿佛空气都无法察觉到他的存。
背后轻轻地渗出冷汗，沢田纲吉暗恼自己的警觉性竟然降得这么低。如果那个少年是来暗杀他的话，他现恐怕已经受了重伤。
“谢谢奇犽君~”
少女甜甜的笑语让他回过神来，一转眸就看到她笑嘻嘻地从银发少年手中接过一袋东西，献宝似的捧过来，“沢田阿姨，给看从中国带过来的特产，看这个，哦还有这个！看看……”
她笑得眉眼弯弯，脸上神采飞扬，浅粉色的唇一张一合……
真糟糕……
他竟然没办法移开眼。
心缓缓地沉下去，沢田纲吉想他大概明白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房里有第四个的原因了。
虽然那个叫奇犽的本身的存感反常地低，但如果自己不是一开始就被凉宫奈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呵，要是让Reborn知道这件事……
心里打个冷颤，沢田纲吉逼自己把脑海里浮起的那张婴儿脸抛脑后，随手从那堆“madeinchina”里拿起某样事物，语气漫不经心地问：“奈子打算这里住多久？”
“唔，明天就回去了。”
“这么快？”他失声，随即察觉自己的失态，掩饰般地望着手里的小玩意，“……再多待几天也没关系的。……的房间，妈妈一直留着。”
“哈哈，阿纲的反应和沢田阿姨一模一样呢。”她笑得没心没肺，“但是不行哟，已经买好明天的机票了呢。”
机票那种东西想要多少张都可以买给！——
这句话终究被压舌底。
沢田纲吉想起半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闷热又混乱的party……
还有那个红着脸的棕发女孩。
对了，京子……
这次回并盛，除了看望妈妈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去见京子，后天就是她生日，了平大哥从三个月前就各种暗示他要给京子准备一个惊喜。
那种事，不用大哥说，他也会放心上的。
因为京子是他决定要好好爱护的啊……是他的女朋友。
男朋友对女朋友，不就是应该捧手心上去宠的吗？
而凉宫奈她……
沢田纲吉僵住了，思维中断，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奇犽，啊——”
凉宫奈举着盛着甜点的小勺子，送到银发少年嘴边，少年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稍稍别开脸，“笨蛋，自己会吃……”
“不要。”她又将勺子往前送了一点，精致小勺再度距少年的唇只有一厘米。
“凉宫奈！”炸毛的猫似的瞪过去，身子往后撤……
“哟。”凉宫奈眼疾手快地揪住他，笑出六颗白牙，“sa，乖乖过来吃，忘了答应过什么吗？”
银发少年动作僵了僵，顿了两秒，撇撇嘴过来，阿呜一口吞掉勺子里的果冻。
凉宫奈笑得更开心了，一只手把那只勺子插|进自己的果冻杯里，另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摸摸那头一看就超柔软的银发。
明明看起来好似一只防备所有的流浪猫，但那只手摸上他的银毛的时候，银发少年竟然一动不动，只用眼角斜睨了少女一眼，就全心全意去对付手里的黑森林。
“最喜欢奇犽了。”
她笑眯眯地说，招来一个毫无杀伤力的白眼，于是她就笑得更甜蜜。
沢田纲吉坐他们对面，连指尖都发凉。
眼前这一幕如此刺目，刺痛感持续传来，如同针尖扎进脆弱的指缝，再好整以暇地挑刺研磨……
而他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站起来怒吼的理由。
“……奈子和奇犽君看起来感情真好呢。”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伪装出的笑意比一片纸更薄更虚假，一戳就破。
但对面的少女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她笑着稍稍偏过头来，“因为奇犽很好欺负。……嗷！奇犽混蛋！说好不打头的ａ笨的好吗！”
“反正已经够笨了。”敲完爆栗的少年继续低下头去和甜点交流。
凉宫奈又碎碎念了些什么，但沢田纲吉没听了。
她说话的对象并不是他，那么他听不听，其实也不要紧了。
她没看他，她看着的不是他，无论他有没有反应，对她来说都不是需要意的事。
所以他也不再需要拼命维持唇角的那丝笑，那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可笑的笑……
他站起来，转身朝外走。
“纲君？”
妈妈身后奇怪地问，他停住步子，微微回头。
“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母亲望着他，眼神仿佛将一切都看透。
她用那种说不清是包容还是什么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好的，好好休息。”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真是差劲，这么大了还要妈妈操心。
然后他余光里望了那个黑发黑眼的影一眼，发现她还和银发少年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
于是他无法克制地沉下脸，紧抿着唇，重重拉开房门，反手一扯——
砰！
听到木门被用力摔上所发出的巨大响声时，沢田纲吉又懊悔了。
……真是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