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超直感
有那么一霎那，凉宫奈觉得沢田纲吉和她一样开了玛丽苏之眼。
他用那种表情狠狠地往她身旁瞪,完全是知道有她身边的样子……
但下一秒,凉宫奈又确信自己只是眼花了,因为她看到兔子明明正足球场上滚动。
真的是“滚”啊,叽里咕噜一路向北,小小的身体团成一团……直到咚一声撞上球门框才停下来……
好惨。
……这个笨蛋,今晚又要枕着药水味一夜到天明了。
所以说,她刚才究竟怎么会以为那家伙往这边看啊,而且还是用那种超险恶的眼神……
搓搓胳膊,凉宫奈正想对giotto说什么,下课铃响了。
清脆的铃声校园中传得很远。
然后她就看到giotto站起来。
“抱歉,还有些事,失礼了。”他微笑着说。
凉宫奈有点失落,但很快扬起一个笑:“没关系……今天的谈话很愉快……再见。”
giotto点点头，转身。
“……giotto。”她突然出声。
男回过身来。
“们还会见面的吧？”她仰视着他，问。
金红色的瞳仁里浮起一个浅浅的笑。
“嗯。”
他离开了。
操场上的开始散去，四下里逐渐安静。
凉宫奈坐原地，右手撑着膝盖，目光漫无目的地停身前的水泥石阶上。
与giotto的对话，一再地脑中回放。
那双金红色的瞳仁，反复眼前浮现，绚日般的金发熠熠生辉。
他说过的话。
他笑容的幅度。
他微微偏过头来时，唇角微妙的弧线。
他带给她的感觉……
凉宫奈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她无法精确地叙述出来。
——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璧，忽然有一天迎光而照，却蓦地发现里面有一粒米粒大的阴影……
大约就是她现心里的感觉。
拼图无端端少了一块，破碎的记忆无论如何都拼凑不出一个完美的回答。
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很关键的东西，但怎么也找不到错误发生的地点。
凉宫奈茫然地看着右腕上的手环。
……如果这东西能带穿越时空就好了。
一片虚无的安静里，有脚步声慢慢响起。
越来越近。
凉宫奈抬头，逆光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近午的阳光他身后，他少年的身形如此纤细，仿佛连一秒都无法承受那灼热的烈日。
但他却始终稳稳地站那里。
“下课了，怎么还坐这里。”
沢田纲吉朝她伸出手，将她从石阶上拉起。
凉宫奈已经站直了，可那只手没松开，她也没主动抽回手。
那种空茫虚幻的感觉还萦绕心里，凉宫奈渴望接触到一些实实的东西，去抵销那种令难受的空虚感。
少年的掌心不大，通过相握的手，凉宫奈甚至能感觉那手掌的骨骼有多秀气……秀气得近乎羸弱。
但这样一只纤细的手，却不断有暖意从那边渗过来，源源不绝。
那只手牵着她，慢慢往操场外走。
于是她就一路被那种暖意包围着。
那种暖洋洋的感觉，让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胖乎乎的猫，正趴红瓦屋顶上，秋日的阳光漫不经心地洒下来，满满地铺了一身……
如此令安心的暖意……
凉宫奈忽然有些啼笑皆非，这个以废材着称的家伙身上，她竟然得到了安心感。
一定是她太软弱了吧……
竟因为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就一下子失落沮丧起来。
要更努力才行啊，凉宫少女。
轻轻弯起眼角，凉宫奈脚下快走两步，成功地与少年并肩。
“阿纲。”
“什么？”
“额头疼吗？”
他顿了一下，才回答：“疼。”
“想也是。”她笑眯眯的，“相当惨烈的一幕啊。”
沢田纲吉转过脸来。
“奈子。”
“嗯？~”来吧，炸毛吐槽什么的，都过来让开心一下。
他静静地瞧了她一秒。
“体育课上，为什么不坐班里安排好的位置？”
完全出乎意料的提问。
凉宫奈一怔，摸摸鼻子，“那边太多了，不舒服。”
“是这样……”沢田纲吉的视线从那只摸着鼻子的手上扫过，垂下眼，“那后来坐哪儿了？”
“唔，就对面啊，一直坐对面看着呢。”她扬扬眉，做出一个促狭的笑，“不然怎么会知道某撞上了球门框呢。”
“是吗，那边啊……的确，对面的比较少。”
沢田纲吉抬眼，棕色的瞳仁似要望进她的眼里。
“奈子是一个坐那儿的吗？”
凉宫奈看着他。
她的黑眼睛里，飞快地划过什么。
“当然是一个啊！”
她这么说，语气果断毫不犹豫。
“京子她们都上课，所以只能一个去看踢球啦。”她耸耸肩，“真是抱歉啊，只有这一个后援，而且还不会跳啦啦操和大腿舞。”
她抽回了手，自顾自地往前走。
所有的语言和动作看起来，仿佛都说“不高兴，因为刚才的反应伤害了，希望看踢球的是京子而不是，伤心了”。
如果沢田纲吉是第一天认识凉宫奈，他一定会以为那就是她想表达的。
他会顺着她的意，跳进她的圈套，忙不迭地追上去和她解释自己完全没这么想一切都是她误会了……
真遗憾，沢田纲吉想。
他可是从上个世界就认识凉宫奈这个了。
他远比凉宫奈想象的更了解她。
摸鼻子，大多时候是撒谎。
如果加上眼神闪烁，可能性增长到百分之九十。
——这些都是肢体语言学的基础内容。
不过凉宫奈这家伙很有趣，她说谎的时候未必会眼神闪躲，摸鼻子也不一定就代表了谎言。
因为凉宫奈本身就是个肢体语言学的业余爱好者。
所以沢田纲吉更多时候，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绝大多数时候，继承自彭格列的超直感都会告诉他真相。
不过今天，沢田纲吉诧异地发现超直感失灵了。
就十分钟前，他球场上瞧得很清楚，凉宫奈坐观众台上，身体微侧，嘴角带笑，对着空气说话。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沢田纲吉以为自己眼花了，但立刻他就明白那不是错觉。
凉宫奈一直维持着那种微妙的姿势，从她的神情来看，她说话的对象显然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幽灵……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是初代那些。
再进一步想，能让凉宫奈露出那种笑容的……
坐那里的是giotto的概率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她一直对着空气说话，言笑晏晏，他亲眼所见。而他向来敏感得近乎神经质的超直感仿佛哑了一样，一声不吭。
再联系狱寺君今天异常的表现……
沢田纲吉心中轻轻冷笑一声。
要玩吗？
那就来吧。
凉宫奈已经走得很远了。
他默不作声地跟上去。
事情非常清楚了，凉宫奈说了谎。
坐到对面去是为了giotto，她一直和giotto说话。
她企图蒙混过关，但她不明白，就算她刚才的伪装再好上十倍，他也不会被迷惑。
哼……
以为没了超直感他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吗？
……
现只能期待没了超直感的兔子姬能迟钝一点了。凉宫奈郁闷地想。
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他发觉她身旁有？
原以为那时是自己的错觉，可现看起来并不是这样……那时，沢田纲吉应该是真的朝她这边看了一眼……而且眼神很诡异……
说是恐怖也不为过啊……那种眼神。
凉宫奈想，恐怕就是因为那一眼，那仿佛要冲过来干掉什么的一眼给她留下了太深的阴影，所以当沢田纲吉问起她身边是否有别，她第一反应就是赶快否认。
……然后她就真的这么干了……
为了彻底转移某的注意力，她还拉出了京子。无辜的京子，自己真该给她多买几只防水唇彩……
——总之，诱导兔子姬分散焦点的策略已经实施了，至于能不能成功……
……那孩子怎么还不过来解释呢岂可修！
赶紧说误会了不是介意只有看踢球blablabla……然后她就趁势埋怨两句，他再解释两句，她见好就收……
完美的收稍！一切就此揭过！
凉宫奈再度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能短短一秒内想到这么nice的战略，她也很佩服自己。
哟西，再来排演一遍。
他追上来说误会了不是介意只有看踢球blablabla……
就说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他就说blablabla……
就说好吧明白了原谅了们和好吧！
唔，虽然有点无耻但是……嗯！行得通！
没错！一切都计划好了！
就差一只兔子了！
……所以说，兔子肿么还不过来呢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