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哪家儿郎最如意
牟尼庵礼佛过后，柳儿就把了尘其撂脖子后头去了。次日拾掇拾掇,带着丫头婆子,上了林府来接的车辆,径自去林府混吃混喝混玩。
如今林如海吏部侍郎已经走马上任,每日里公务繁忙,林姑娘闲着无事,正好柳儿过来作伴。
自打两成了姐妹,林黛玉很多事情也不瞒着柳儿。柳儿才知,这姐姐,虽不爱针线女红的,书看的多不算外,剑舞的也让眼花缭乱的,把小家雀似的柳儿艳羡的不行。
索性着丫头备了纸笔,给姐姐画了一幅小像，红衣少女，剑气如虹，竹林婆娑，姐妹俩都很满意。
林黛玉拿着画纸，更是舍不得放手，半晌对柳儿道，“这上头确实不凡，如今也不瞒，当初让帮着描摹了那么些字画，可想着是什么缘故没有？”
这么长时间，柳儿自然逐渐体会到，这个姐姐并不是多喜欢字画古董这些东西，看着好了，玩几天就丢开手。这个好，一则看着顺眼，二则价钱高，用林黛玉的话说，“这么个玩意儿，凭什么值许多银子呢？且让瞧瞧。”
但是无疑地，林黛玉喜欢收集古玩字画，这是贾府的时候，都知道的。
所以柳儿略一思忖便道，“姐姐该不是觉着那些可以换银子罢？”可别不知，柳儿深知林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林黛玉点头，“说对了一半，再想想。”
柳儿仔细想了一回，再闹不明白，只得道，“实是想不出了，好姐姐，且告诉柳儿罢，横竖老家不像是真心喜欢就是。”
林黛玉诡异地一笑，把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卷起画像的纸筒手上一敲，“不怕告诉，知道怎么一回事，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说了也不懂。只如今们关系不同，少不得以后逐渐叫知晓。只要知道，跟一般，十六岁的时候，贾府含恨离世。贾府花了家的银子，害了性命。至于是不是故意害，七八成把握，横竖狼心狗肺就是了，不算冤枉了他们。”
柳儿死过一回的，倒也不会太惊讶，凝神听着。
“们林家几辈子累积的万贯家财，别的且不说，只当初盖省亲园子，若没这笔银子，以荣府的空架子，却是千难万难的。”
柳儿实忍不住，插嘴道，“那如今盖园子，并没因银钱不凑手耽搁了，却又是什么缘故？”
“这个还没弄完，以后告诉，且先听说完。如今已经有先见之明，自然不会随便便宜了一些，而上一世的债，少不得也要讨一讨的。给描摹的字画，想来也发觉了，纸张绢绫都给原画极为相似。所以，还回去的，便是画的，留下的，便是真迹。”
其实这一点，柳儿也有所察觉。她后来给娘娘绣屏风画稿子的时候，再翻看各处库房的字画，那些她仿过的，不知凡几，她也没吱声，反倒把没仿过的，挑了不少出来，库房里面描摹的，便大多是这些，后来都给了林黛玉，也不知她如何处理了。
“不止字画，还有一些其他的物件儿，横竖过两年，也便宜了别，且先还债罢。”
“姐姐就不担心被察觉么？总有拿出来送的时候，碰上识货的，可如何是好？”
林黛玉嗤笑，“不是看不起舅舅一家子，有能为的谁搭理他们！达官显贵么，没本事就罢了，即便碰上个把真有本事的，敢嚷嚷出来么？说破了大家没脸，犯不上。就像皇帝穿了皇后的衣裳出来，不怕掉脑袋的只管当众说破。真遇上个不防头的，便是知道姑娘干的，还能怎么着呢？干这事儿的时候，不当他们是亲戚，出事了自然都是一家子，某些不是一直这么干的么！就是这么死的。”
柳儿没林黛玉这么深的仇，怨都是有的，闻言沉默，半晌方道，“这也罢了，这么些字画，说穿了跟盖园子的银子比，也不到哪儿，好歹算出出气罢。”
林黛玉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闻言点头，“那倒是，这才哪儿到哪儿，要不是帮，也没这么便宜。这玩意儿们府里不缺，好歹林家也是正经的书香仕宦之族，底蕴还是有的。倒是，家底薄，过几日回去，让把他家倒腾的字画都送了给去，搁这也浪费，好歹平日观摩观摩，也得些进益。”
柳儿不知说什么，怎么有种分赃的感觉？
“看见他家东西不媳，就当分赃罢，也不要银子，得闲的时候，攒一册绣画册子，十二幅那种，要当传家宝的，可不比字画耐放么。”
想想柳儿便没推辞，这个姐姐最不乎东西，值千值万的，喜欢就送了。不喜欢的，一个子儿都嫌浪费，可到底觉着不过意，想了想，道，“有些东西，传下来不容易，姐姐不喜欢，后未必就不喜欢。这样，姐姐备了好画绢，也不必非得跟原画一般的，上好的就行。如今姐姐离开这么些日子，妹妹自觉多少也是进益了的，索性已经这样，不如仔仔细细的，都再临摹一回。贾府的真迹姐姐既然送，就留着。仿的给姐姐留一份罢，如何？”
林黛玉双眼冒光，兴奋地拍手道，“甚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过些日子把家里库房拾掇拾掇，府里收藏的，妹妹也描了一份留着自己玩，岂不有趣儿。”
忽然想起什么，林黛玉又道，“小柳儿看这能耐也别瞎了，跟爹爹说说，索性给寻个好师傅，咱认真学一学，将来闹不好，咱也不造假了，只管自家画来自家收藏，过个几百年，也未必就比不过如今手上的珍贵。”
柳儿也不好扫她的兴，心道，姐姐啊，这没那本事和野心呐！
林黛玉越想这事儿越靠谱，兴奋地站起身，室内转了两圈，等不得了，喊丫头，“冬虫夏草，们谁去前头看看老爷回来没有！”
当天晚饭后，大家各自回房歇息，林黛玉书房跟老父说话，说了此事，林老爷想了想，“倒是有几个，等为父明日下朝问一问罢。不过，这事儿倒不急，如今们姐妹俩也都不小了，尤其是柳儿那丫头，也该说亲了，她姐姐那边可有什么章程没有？她自己又是如何打算的？不如问上一问，这可是大事。”
林黛玉把茶盅往桌子上一蹲，“小柳儿她自己能做主，她姐姐家，眼界有限，自家还搁着一个老大的姑娘没出门子呢，好的哪里轮到小柳儿。爹且帮着操心一二，要是有了好选，女儿再私下里问一问，她是个有主意的，不是那等随拿捏的，爹只管放心罢。”
林老爷捻须点头，林黛玉又道，“不过爹啊，女儿有几点要紧的浅见，爹且听听啊。一呢，这要才德貌俱全，这也不能只要求女子么，男子也是一样的。二么，妾室通房的，越少越好，实要有，不能超过俩，且不能有儿女，后娘难为啊。三么，家风清正，别乱糟糟一大家子的，好几层公婆，一大帮妯娌，一群小辈四处乱窜，那日子还有的过么。四么，不拘高门还是寒门，穷点儿也没什么，横竖们家不缺银子。但也不能太穷了，凤凰男什么的伤不起。五么......”
啪！
林老爷拍桌子了，林姑娘吓的一缩脖子。
“行了，一派胡言！以后也这么着，看也别出门子了！这都什么乱糟糟的，看这等也难寻，索性一年寻不着们等一年，十年寻不着等十年，说万里挑一也不差，等家呆着罢！”
“爹啊，万里挑一还是十万里挑一的，且不说，好一定是有的，就是难寻了点儿。爹是什么啊，博学多才博古通今，目光如炬慧眼识珠，同窗故旧满天下......横竖本朝比爹爹本事的，太少太少，依女儿浅见，爹就是孔明世诸葛复生......”林黛玉一点儿不惧她爹，笑眯眯地猛奉承。
“好了好了，这舌灿莲花的本事，也不知跟谁学得，先留意着，晚了，回去歇着罢。”
林老爷知女儿一向异想天开，不过脑子里倒是闪过一，等女儿离开后，细细想了一想，倒还大部分跟女儿说的相符，只到底怎么着，却还要细细打听打听。
翌日下了朝，林如海寻了同僚冯唐，互相见了礼，林老爷道，“冯将军可方便否，林某有一事想要请教一二。”
两素日点头之交，不过同朝为官，一文一武，也不甚熟悉。虽出身不同，但因着都是靠自家本事混到如今地位，相互之间，还是颇几分神交之意。
两来到一处无的班房，有眼色的小吏上了茶来，便迅速退了出去。
冯唐虽说七老八十了，但身板硬朗，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看着林老爷正色道，“冯某素日仰慕林大学识，恨不能相交，大有话只管说来，冯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想起自己女儿那不着调的条条框框，林老爷心里不好意思，面上倒是一本正经，道，“冯老将军言重了，老将军铁骨铮铮，为侠义，实乃性情中。如今却有些私事要打听将军。实不相瞒，如海有两女，一女将将及笄，也该说家了。因夫早逝，家里也没个女眷张罗，少不得亲力亲为罢。”
“哦？不知林大看中哪家儿郎，想来林大之女，定然差不了，老夫若认得，说不得当个媒哈哈哈。”冯唐很高兴，小事一桩么，这林探花要说起学问来，他还真低挡不住。
“这个却是认的义女，却跟自家女孩儿一样看待，学识教养都不差，品貌俱是千里挑一的。林某记得，上年j□j月的时候，有一小将姓谢的，带着一支京营兵，维扬运河一带协助驻防一阵子，不上两月似乎就回京了，之间林某倒是接触一二，观其言谈举止行事，进退有度，甚是端方，小小年纪，倒是难得。想来京营兵马都是将军麾下，但不知，这位小将军是个什么情形？”
冯唐略一思忖，便有了眉目，捻须笑道，“林大果然慧眼，这小将乃是定城侯之孙，叫做谢鳞。定城侯有四子，他是三房子弟。虽说三房不承爵，三老爷也没甚能为，好家风清正，要紧的是，谢鳞这小子，武艺超群为正派，至今尚未娶亲，至于定没定亲么，这个却要打听一番。”
林如海拱手，“那就拜托老将军费心，细细打听打听，如海感激不尽。”
于是，此事便悄没声儿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