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态度
流徵没能等到南宫雅起床，却等来了另外两个。
有丫鬟前来,眼神躲闪地对流徵说,院门外有找她。流徵心下生疑,多问了一句,“什么,”丫鬟踌躇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敢说出口,只是道,“叶公子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南宫雅的院子南宫家最靠里的位置,若说能这个时辰走到这地方来找她,又让丫鬟满脸为难的……
流徵心中多少有点数。
等走出院门,果真见到意料之中的两个。
南宫风和南宫颂。
南宫风对流徵的脸色从来都没好过,只是……此时是差到了极点。至于南宫颂,一见流徵出现，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先亮出了兵刃。
这一回可不是锦葵山庄之时的那管紫竹笛了，而是一把刀。
南宫世家以刀法闻名，一套破月刀法更是震慑武林。南宫颂乃直系嫡脉，功夫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他手中之刀一看便知是一把神兵利器。
流徵反应迅疾，接连退了几步，让开了。
南宫颂最耐不住性子，见她如此，便大声喝道：“又不是女，就光知道躲？把的凌云剑亮出来，们好好比过一场！”
这态度，显然是来找麻烦的。
流徵自认并没有得罪过南宫颂或者那个黑脸的南宫风。而他们此时就这么大咧咧毫无顾忌地找上门来，南宫无涯和南宫夫不可能不知道。
这么看来，是南宫家默认的态度了。
流徵想了一遍，终于明白，似乎……是昨夜之事太过分了。
上一回南宫颂“发疯”便是为了他的那位“小姐姐”南宫雅。
这一回……流徵原本倒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只因为她心性简单，看事情便也想得简单。她心里明白自己会一辈子都对南宫雅不离不弃，也知南宫雅对她一片诚挚真心，那么，她所想便如她从前与公仪凝说的那句——
“与她……是与她的事。”
再加上流徵的确与自己的爹娘感情淡漠，也从未想过儿女之事与父母家族之间的牵连。此时再想，南宫世家好歹也是四大世家，高门大户……
绝不可能南宫雅的事便只是自己的事。
自己似乎真做得不妥。
但流徵并不后悔。
她依言转身回了院子，拿出了凌云剑。
“好。”南宫颂勾唇一笑，虽有几分邪魅之气，但气势却不小，“就让南宫颂来领教领教的凌云剑法！”话音一落，南宫颂横刀而来，带起一阵刀风，那架势简直像是要与流徵拼命。但流徵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竟然并未出招，反而仍然镇定地站原处，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眼看刀锋就要落流徵的头顶，南宫颂一咬牙，只得又猛力将手中长刀后撤，这一下反推之力让他连退了好几大步才停下来。
“叶流徵！到底什么意思！”
南宫颂气急败坏。
南宫风竟仍是阴沉着脸，并不出声。
流徵也不说话，只拎着剑看着南宫颂。她想得也很简单，既然知道南宫家憋了口气，那就让他们出出气倒也没什么。
南宫颂气急，想着既然流徵不还手，也懒得再客气，回以刀背朝着流徵蓄力又是一击。这一下十成的力道都打流徵背上。她只觉得体内一阵血气翻滚，接着体内真气竟然自己喷薄而出，为保护肉身而飞速体内流转起来。
流徵以气护体，强压下因内腑受伤而上涌的血，不自觉就将真气外泄出来，竟然将蕴藏真气之内的寒气也发了出来。其实流徵体内的寒气原本算不得什么，但因为被炼化到了她的真力里，便随着内功的精进而愈加强大了起来。
这一下突然发作，竟很快凝结于南宫颂的刀背上，结起一层冰霜。南宫颂大惊失色，怔愣愣地看了她一眼。流徵没觉出异常，只是重重呼出一口气，问他：“还有吗？”
南宫颂只当流徵之前是戏耍于他，这一下陡然大怒，一个轻纵便跳开来，手中长刀翻飞，将刀上冰霜甩得粉碎，又带起一阵刀风，直朝流徵凌厉扑上。
“南宫颂！疯了啊！”
半空之中突然一声轻斥，极快地飞出一片“红云”来，直接挡了流徵身前。南宫颂对这“红云”再熟悉不过，吓得赶紧回身撤力，再一次停了下来。
“…………”
“红云”自然是最喜穿红衣的公仪凝。
公仪凝远远看见南宫颂一副拼命的架势朝流徵扑上去，吓了一大跳，转瞬之间便想到南宫颂定然不敢伤她，于是公仪凝便大了胆子直接跳出来挡了流徵面前。
“什么啊，怎么回事？”公仪凝毫不客气地瞪着南宫颂，“竟然敢伤流徵，跟势不两立！”
“……护着她干什么……”南宫颂见到公仪凝，气势不自觉就小了许多。
公仪凝凉凉地看了一眼站旁边一直看戏却不出声的南宫风，才又大声道：“这不是废话吗！她可是未来妹夫，更是未来姐夫！这简直就是……就是那个……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南宫颂明知道她胡说八道乱扣帽子，但偏偏他出手教训流徵的原因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只好苦笑道：“只是和她切磋一下……”
这辩解毫无力度可言，南宫颂自己也知道，他心中敢怒不敢言，只好瞪着躲女背后的流徵。
流徵倒是很自觉，自己从公仪凝背后走了出来。
不过，她却直接走到了南宫风的面前。
然后……
将一直拿手中的凌云剑递了过去。
“两日之后便要离开淮叶城，此剑……”流徵顿了顿，才道，“与南宫雅，都交与们南宫世家保管，待他日事了之后来取。”流徵想了半天，南宫世家摆出这样的态度来的确情有可原。她刚占了南宫雅的便宜，又说要走，南宫世家如何能放心？想想自己周身上下，也就这把凌云剑还算有些分量了。
公仪凝瞪大了眼睛，这……算是怎么回事？
南宫风掀了掀眼皮，没说话，却将凌云剑接了过来。
这一递一接，虽然气氛冷淡了点，但总体来说还算和谐。
南宫颂却好似还有不满，皱了皱眉头还想发作。可公仪凝眼疾嘴快，赶他张口之前就先冲了上去，亲亲热热地拉过流徵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好了没事了吧，走，们进去吧，特地跑来可是找有很重要的事情的。”
南宫颂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挂流徵胳膊上的公仪凝的手。
流徵眉头微蹙，想将胳膊扯回来。
但公仪凝却力气很大，不由分说拖着流徵进了院子，然后砰的一声将院门给关了。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可怜的南宫颂。
南宫颂愤恨至极，连拆门的心都有了。
南宫风却淡淡丢了一句：“走吧。”
……
一进院门，流徵就将公仪凝给甩开了。
“说吧，什么事？”
“找能有什么事？那只不过是将他们俩打发走的借口罢了。”公仪凝一脸不屑，“是来找小雅儿的。”话一说完她就往里面冲，可流徵却先她一步，挡了门口。
“……干什么？”公仪凝掀眉毛。
“她还没起身。”流徵淡道。
“还……没起身？！这都什么时辰了！”公仪凝刚说完这一句，却又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瞪大眼睛看了一眼流徵，“该不会是被……啊……终于……啊！难怪他们两兄弟的脸黑得像锅底！叶流徵太厉害了！竟然南宫世家的眼皮子底下……小雅儿的闺房里把她给……”说到这里，公仪凝竟然觉得十分有趣，自己先大笑了起来。
流徵被她一阵呱噪，早就不耐烦了，皱着眉又问了一遍：“到底有什么事？”
公仪凝还沉浸突然得知“秘辛”的喜悦之中，笑嘻嘻地回答了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告诉她一声得回京城了。”
“回京城？”
公仪凝察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正色道：“不对，是回家了，公仪家，含章城。”
流徵一下便懂了：“回的老窝？”
“喂，什么老窝！说得那么难听！”公仪凝面带不满，“别忘了，若不是，现哪能抱得了小雅儿美呢！”
刚提到这件事，公仪凝就后悔了。
流徵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只道：“没错，她还不知道做的这件‘好事’。”
公仪凝明着说不过，只好耍赖：“哎呀，叶公子叶美叶大侠，就放过一次好不好？以后再也不敢啦……不要告诉小雅儿啊，她那么单纯无邪，万一知道了非要伤心难过死不可，也不想她不开心吧？对不对？”
流徵冷哼一声，却未答话。
“对了对了，是怎么过关的啊？南宫家就只让打败守门就可以啦？反正闲着没事，不如讲给听一听吧。”公仪凝院子里打量一圈，“们去那边的亭子里聊吧。”
“不是要回京城吗？”
公仪凝眉头一跳：“不，不对，是回家！不过也不着急，先听讲完故事。”
其实南宫世家出给流徵的难题，应该是两关。
第一是武斗，打败城内二十多个守门。第二是文考，问她锦葵山庄的事，察言观色，看她的回答和反应，总的来说，倒算是勉强过关。
流徵先说到武斗，公仪凝兴趣颇大，只问：“看武功一般般，没想到那么快便一口气破了那么多厉害的守门。”
“那算是取巧。”
“取巧？”公仪凝不明白。
“那些只是奉命考校，并不是生死之较，自然会留有余地。”流徵也不藏着，解释道，“一上去就与他们拼命，他们自然愿意放一马。”
这话说得轻松，公仪凝却被吓了一跳。
照流徵的意思，她每次挑战都是摆出不要命的态度，所以那些就给她放了水？这么说来倒也对。那些守门身负守卫淮叶城的重任，这考校武功的事只不过是个兼差，差不多就得了，谁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而受伤丢命。再说，能得到南宫世家考校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就算那些守门不知道流徵会是将来南宫雅的夫婿，至少也知道来日必定不是什么小物，那么……
放点水先打好关系也是个明智的选择。
“……也有几个难对付的。”流徵接着道，“便日夜守着打，明着不行就暗着来，他们不堪其扰，只好认了。”
这……
简直是无赖！
公仪凝心中暗想，以后可真不能再得罪流徵了，不然还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接着便说到了文考。
锦葵山庄之事公仪凝可知道不少，虽然南宫雅从南宫颂处也听了一些，但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流徵，而上官家对凌云剑的执着也没能让流徵知道。公仪凝听到锦葵山庄，便将自己所知都说了一遍，包括上官策云曾发消息给上官鸣的事。她生性好奇，手下又有金玉赌坊这个最好打听消息的处所，便也一直暗查。两将各自的想法互相交流了一番，竟然又发现了不少问题。
这一商讨直说到日斜之时。
流徵心中已大概有了个模糊的答案，公仪凝也明白了不少之前未解的关键。
聊了这么久，公仪凝突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豪气地掏出了一块金镶玉的牌子递给流徵：“这是……那个老窝的金玉令牌，见令牌如见，十三行省之内的金玉赌坊都可调用，暂借给使使。”
“不必了。”流徵没什么兴趣。
公仪凝见自己的宝贝被嫌弃，立刻就炸毛了：“喂，到底识不识货啊！拿了这个牌子，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不管是要打听消息回来还是要放消息出去，都方便得很！这还是看小雅儿的面子上才……”
流徵转眸一想，又将金玉令牌拿了，揣进了衣袋里。
“多谢。”
这还差不多。
公仪凝满意地点点头：“真的得走了，如果回……老窝之后有什么消息，再与联络。……也是一样。就不信了，凭们还查不出是个什么事。”
“嗯。”
她们外面说了许久，却不知屋内的南宫雅已经醒了。
她是饿醒的。
其实她耍赖床上躺了一天，一是真的又累又倦，二则多少有点撒娇和羞怯的成分，希望流徵能来多哄哄她。她还记得云锦城的时候流徵对她有多温柔。可是到了下午，她醒了好几次，却偏偏没看见流徵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