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私会
南宫雅自小的认知里，最喜欢她心情愉快的时候泼冷水的,若不是公仪凝,那就一定是南宫颂。
此时听得那声音,根本用不着回头也知道是谁。
所以南宫雅压根就懒得搭理。
可身后的却仍然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小雅雅,回来都大半天了,也不来过问半句,果真是有了情郎就忘了弟弟。可知道,锦葵山庄的那一遭真是惊险至极,差一点点就回不来了,”
南宫雅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他的,可听到这里,还是忍不棕了头。不过她还是先板着脸教训了一遍,“南宫颂！既然自称‘弟弟’，就该记得喊一声姐姐！”
南宫颂挂着笑脸，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小……姐姐。”
南宫雅白了他一眼，仔细端详，却见南宫颂比起十多天前果真要憔悴了一些，想着锦葵山庄那一役只怕真的极为惊险，便也不忍心了，只问他：“锦葵山庄那回……到底是怎么回事？受伤了没？公仪凝怎么样？”
见南宫雅问得仔细，南宫颂也难得正经了起来。
“也没什么，就是被一群怪物围攻……和大哥与几个相熟之结伴下山，倒是没遇到什么。只不过，后来听说锦葵山庄被灭门，段庄主也被杀了，唉……好像那群怪物还山庄里乱翻乱找，也不知是找什么。”说到这里，南宫颂又顿了顿，才不自然地道，“至于她……”
“她？”南宫雅一挑眉。
“她就算平日厉害些，毕竟是个女子，走了一半，想到她这次没带什么出来，又跑回去找了一遍。之后……与她一路下山，各自受了些轻伤，总算有惊无险。”南宫颂假装没看出南宫雅眼中的嘲弄之意，接着道，“后来下山之后，她无论如何都不肯与一道走。山下陪她等了几天……”
“将她一个丢下了？”南宫雅瞪大眼睛。
“当然没有！是那种吗？”南宫颂也十分不客气地横了她一眼，“后来等到来接她的，还是不太放心，可她又不让送，只好后面偷偷跟了几天，见的确没什么变故，这才回来。”
“哦……”南宫雅却露出一副迷惘的表情来，“说了半天的‘她’，可这个‘她’到底是谁呀？”
南宫颂的神色一下变得更不自然起来。
“谁啊谁啊？”南宫雅笑着推他，“快说！”
南宫颂头一偏，傲气道：“既然不知是谁，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南宫雅笑得更厉害了。
回到家这半天里，她一会儿担忧一会儿着急，到了此时遇到南宫颂，才算略微开怀了一会儿。见到南宫颂避而不答，她忍不住戳穿他：“别以为不知道！自小便不肯喊姐姐，多半也是因为她的缘故。以为不喊们姐姐，们便不将当成弟弟了？”
“……”
“哎呀，小颂颂，知道，从小就喜欢公仪凝，只不过不明白，为何从来不告诉她？”南宫雅眨了眨眼睛，直接丢出了“她”的名字，果然见到一向吊儿郎当的南宫颂面色有些微红。南宫雅心里更觉得有趣。
南宫颂傲娇地哼了一声：“……几时说过喜欢她？”
“哦……”南宫雅又一脸了然道，“原来是误会了，不喜欢她呀，那就赶紧写封信给她，叫她早点嫁。”
“……”
南宫颂又说不出话来了。
难得见一向胡闹的二公子如此吃瘪，连站廊下的丫鬟都忍不住低着头拼命憋笑。
南宫颂咬牙切齿，换了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来刺南宫雅：“……管做什么！自己的情郎被那个黑面黑心鬼瞎折腾，坐以待毙也就算了，却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这儿看花灯？”
这天下间，敢背地里说自己的哥哥是“黑面黑心鬼”的，恐怕也只有南宫颂一了。
但此时南宫雅面前提到流徵，却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几个丫鬟全吓呆了，想着好不容易才将南宫雅的心情哄好，此时南宫颂又要惹她，真是愁死！可却没想到当事南宫雅听了这话之后，却只是微微一怔，很快又神色如常，竟然还朝南宫颂点了点头道：“说得对，也得早点预备起来。”
预备……
预备什么？南宫颂摸不着头脑。
可南宫雅却已经不再搭理他，径直走进了屋内，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外面看着，谁也不许进来。”
外边的都莫名其妙，可屋内南宫雅的想法却极其简单。
流徵到底能不能十天之内打赢那二十多个守门，她一点也没把握。但既然流徵肯为她努力，她也不能白白坐那干等着。若赢了也就算了，若赢不了，她就……
跑！
只是南宫世家门禁森严，想要跑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上一回她与上官策云“跑”成功，一是因为南宫家的毫无防备，被她钻了空子，二则是因为上官策云功夫不错，暗处帮她处理了几个巡逻的护卫。
这一回南宫雅却先做了只靠自己的打算。
她云锦城时曾有一段奇遇，一个名叫花姑的武林高手教了她两手功夫，只是南宫雅光学会了招式，运用起来却不是那么顺手。反正接下来她要呆家里等流徵十天，不如好好将那两套功夫捡起来认真学好，到时候不管是逃离南宫家也好，与流徵一路躲避也好，说不定都能用得上。
想到这些，素来只知玩闹的南宫雅就真的认认真真地开始学武功了。
白天的时间倒是很容易混过去。
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南宫雅让丫鬟将屋子里的摆设都挪到角落，屋内收拾出一大片空地，再将大门一关，自己琢磨自己的，时间自然过得快。
可晚上对南宫雅来说……
却实难熬。
她早就习惯了身边有流徵的陪伴，白天忙着学武倒不觉得如何，一到晚上，四周都静谧无声，连原本睡了十多年的床也变得又空又大。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摸……
自然扑了空。
南宫雅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独守空闺的寂寞妇。
她每天晚上的情况都差不多，先是睡下了，又很快爬起来，屋子里走了一圈之后，气闷地去开窗户，既然开了窗户，就会看到那盏夜昙花灯。于是到最后，她便趴窗边盯着那盏灯，心内的浮躁之气这才渐渐消散，慢慢睡着了。
好闹过一两次之后，丫鬟也摸准了，早早地准备了厚毯子给她披上，不然这几个晚上下来，南宫雅非被这初秋的夜风吹出病来。
南宫雅一日又一日地熬着。
回过神来再算，才发觉已经过去了一半时间。
第五天的夜里，她根本连床都没碰，直接以手撑面，靠坐窗边。廊下花灯犹，可南宫雅心里想念的那个，却不知何方。
“原来这灯是偷了。”
什么？偷？
好像……有说话。
南宫雅倏地回头，却见回廊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那一身月白长衫，手中还拿着剑，半倚廊柱之上，满脸疲色，可看向她的目光却柔柔似水。
“谁……谁偷了！”南宫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简直以为自己做梦，连说话忍不住地有些发颤，“这夜昙花灯……本来……本来就是的……”这话一说完，南宫雅再也按耐不住，轻身一跃，便从自己的窗户翻了出去，直朝着那个冲了过去。
“流徵……”
月下那却忽而退了一步，让开了。
“流徵？”南宫雅十分震惊，面露受伤之色。
“身上脏。”流徵淡道，“……与说几句话就走。”
“脏？”南宫雅上下打量，看流徵的样子的确有些狼狈，但也不至于到“脏”的地步，她有些不快，便闷闷不乐道：“有多脏？”
“五天都未梳洗过，还和许多动了手……”流徵看她一眼，“当然脏。”
南宫雅知道流徵生j□j洁，便忙道：“那到房里来，差打水过来，洗一洗，好不好？”
流徵面露迟疑，顿了一下还是道：“不必了。”
“什么不必！”南宫雅很是坚持，“反正有话要跟说，也有很多话要跟说，不如进房里洗个澡，一面洗，们一面说，好不好？要是不肯，就……就也不管了，偏要抱……”
流徵哭笑不得，终是拗她不过，只好道：“好吧。”
大半夜，又是一番折腾。
当然，折腾的是南宫雅，被折腾的对象是她屋子里伺候的那些丫鬟。南宫大小姐突发奇想地说自己要洗澡，吩咐丫鬟立刻准备打水备衣裳，还特别交代，要一套男子的衣衫。南宫雅房中的大丫鬟似乎听到一点动静，又听了这奇怪的命令，心中疑虑更深。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小姐可还是未嫁之女……
南宫雅直接飞了个眼刀子过去：“要是敢多嘴，就……就把卖给公仪凝！”
大丫鬟打了个寒颤，立刻闭紧了嘴。
公仪小姐可是世家里最会折腾的小姐，是她们这些丫鬟见到就头疼的物。比较起来，南宫雅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南宫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哎呀，放心吧，知道分寸，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流徵躲屏风之后听见了，倒觉得有些好笑。她还从未见过南宫雅家里做世家小姐的样子，本以为做小姐的都应是那种既傲慢又跋扈之，没想到南宫雅……
却还是那个南宫雅。
等东西都准备好了，南宫雅又一挥手将丫鬟们都赶了出去，再将门窗都密密地关好，才道：“好了，快洗吧。”
她的屋子一共也就这么大，浴桶便摆屋子中央，毫无遮蔽。
可流徵倒一点也不见羞涩忸怩之意，丢开了手中的剑，便开始除衣，脱到只剩一件亵衣之时，她还没怎么，南宫雅就先羞红了脸，飞快地转了身。
“……不看。”
流徵挑了挑眉，忍不住又想笑。
便是看，又如何？
南宫雅背这边，听得身后一阵水响声，她才渐渐放松了呼吸，只是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知道住这里？”
她的院子可是整个南宫家最靠里的位置，加上前几日南宫风派了两个侍从门外日夜不休地守着，如两尊门神一般。
流徵沉浴桶之中，先捧水洗了一把脸，才道：“翻墙进来的。原本不知道，误打误撞之下，见到了灯。”当时她正有些迷茫，南宫家占地不小，屋宇众多，还真是不好找。她潜伏了一阵，恰巧听到几个丫鬟说话，左找右拐的，几乎就要迷路了。正想着要不要抓个小丫头问问，却没想到一抬眼，便看见了那一盏明亮的夜昙花灯。
仿佛指引着什么一般……
而那花灯之下，正是她的“有心之”。
南宫雅听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夜半越墙，于闺阁小姐的后花园中私会。
这样的桥段，明明该是画本中的公子佳的故事，此时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自己身上。而自己身上的这段故事，却又与画本之中的描绘截然不同。
她们二同为女子，却相恋相知。
她私心里想着，倒也不必许什么生生世世，只要这一生这一世……
不再分离。
她便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