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技术宅
“小子,一切等过了这个大雪季再说吧。”
擎阿帕最后的话白一路都思索，这样看来,阿帕还是不看好自己啊。的确，山谷里除了年轻,对那帮阿帕们来说，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份量。阿帕暂时不反对,也不过是要继续看看自己的表现而已，话里话外这不置可否的意思白是完全领会了。
白失笑,好吧,反正等到雪季结束的时候,一切自有分晓，不，或许不必到雪季结束。
他的脚步没怎么停留地往北边树林去了，看了看被簇拥雌性中耐心讲解的李识曛，白走向一边歇息的雄性们，也不知要和立他们讨论些什么。
现雄性们的队伍中不仅有没过仪式的雄性，还有些伤势比较轻的、刚成年的雄性，他们或是从自家雌性那里知道了白和李识曛的工作，也主动要求加入了进来。至于阿帕他们那个年龄的雄性，有加入了巡逻队的，却没有加入种植工作中的，他们看来，这只是年轻的折腾，自己一把年纪了就不瞎掺和了。
总之，新回谷的成年雄性中，李识曛和白的科普宣传工作任重道远。
北边现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李识曛将土地按小组进行了划分，鉴于是集体开垦的土地，而且土地面积不大，肥沃程度差不多，他进行的是均分。
讲解完移栽的要点后各个小组各自的土地上移栽，之后由李识曛和阿湖来回查看有没有问题。
李识曛的计划非常清楚，从头到尾，每个小队负责的土地是一致的，因为雄性们参与种植并不固定，所以他们可以算作流动劳动力，但雌性们是要完全接受一次完整的种植培训的，最后看各个组的收成如何，收成好的小队，也会有奖励。
他同时也鼓励这些年轻的雌性空闲时到养殖区那边去帮忙，阿沙他们被挪到玉阿姆他们那边帮忙打理后勤工作了，养殖区虽然工作不繁重，但这些年轻雌性去帮忙、顺便学习一下经验也是必要的。
养殖区那边的成年雌性也会到北边多余的土地上来种植草料、采集草料，顺便看看种植玉米是怎么回事。一来二去的，两边的雌性都会对种植养殖有不同程度的熟悉。
相信，雌性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两项工作的意义：没有风险，种植而且只要老天爷赏脸，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养殖也一样，只要有充足的草料，牲畜没有疫病，收获也是可预见的。这两项工作都没有打猎那样高的风险和不确定性。更为关键的是，这是一项不需要雄性帮助，他们自己也能完成的、有收获的工作。
李识曛正检查了一支小队的移栽，还成，疏密合理，可以灌溉了，刚刚移栽都是要浇透一次水的。他向旁边负责这支小队的雌性点头表示通过了。
周围的小队成员们都欢呼起来，李识曛没去管他们，毕竟自己的劳动能得到肯定庆祝一下是应该的。他转头去向领头的雌性一一说起灌溉的量和要点，这个雌性记下来，一一讨论了之后叫上几个雄性一起拉着拖车去湖边拉水去了。
看到一张张年轻面孔上喜悦的潮红，再看看脚下成行成列的稚嫩幼苗，李识曛微微一笑，也许栽下的不只是玉米苗，还有这些年轻心中的干劲和自信。
山谷中还好些，雌性能各自分工、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但山谷外，拥有兽形的雄性们才是安全的保障，雌性只能采集、干些打杂的活儿，自然更为依赖雄性。
假以时日，一旦种植、养殖推广开来，性格更细致周密的雌性显然更能胜任这项工作，他们自己能够依靠自己生存之后，是不是相应的，社会地位也会变化？雌性不再会这样依赖雄性，整个集团中的地位也不会这样弱势。至少大雪季这样的艰难时候，雌性不再是要被牺牲、甚至是自己站出来主动牺牲的那批了吧。
现养殖那边一切顺利，白他们又逮回了一些小动物，小雄性和孕夫们已经可以吃上蛋制品了，相信过不久山谷中的其他也能尝到。兔子的繁殖果然是最快的，第二批小兔子似乎已经怀上了，李识曛没让他们宰杀，现还是扩大规模的关键点，多养些，没到时候呢。
种植区阿湖带来的其他种子已经种上了，央阿帕那里的一些药材种子李识曛也要了些过来，看能不能试着工培育。
李识曛自己也不时去央阿帕那里学习一些草药知识，见识过了央阿帕的各种医疗手段之后，李识曛收起了自己那一点潜藏的微妙骄傲。草药什么的，博大精深，绝不是他之前潜意识认为的那样只凭误打误撞的几个方子治好了病。
即使地球上，被西医视为无逻辑、不科学的中医，也经常创造出难以解释的奇迹。这个卫生条件落后的世界就更是了，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可以发展出西医那样需要逻辑与科学、还有大量实践来沉淀的精密学科，草药可以说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央阿帕对于外伤的高超处理也足以证明这个世界的医疗不仅只草药，也包括了其他的非凡手段，对于没有接受过任何医疗培训的李识曛来说，这些东西也足够他消化吸收了。
这个危险的世界，能多一些自保的手段也是好的。白听了他的打算之后，自然是大力赞成，白自己是没那个耐心去折腾那些玩意儿的，阿曛要学他自己赞同。
央阿帕的态度就有些耐寻味了，他竟然也是副挺乐意的样子。毕竟地球李识曛看来，有门手艺的都会捂得紧，不是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么，央阿帕这样慷慨，倒让小之心的李识曛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这位可敬的老总让李识曛一次又一次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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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识曛旁边的石屋里洗了澡，擦着头发回屋子里的时候，发现白竟然已经回来了，饭也已经被他“打包”回来了，正贤惠地摆着碗和餐具。
李识曛关切地问道：“契阿帕没事吧。”
白接过他手里的兽皮挂好：“没事，阿姆陪着他呢，变不了兽形总比丢命强，他自己能想明白的。”
李识曛微微皱眉，只有形的话，的确是杀伤力要小些啊。
“刚刚看了，那边移栽什么的还顺利吧。”
“还成，给他们分了组，各组负责各自的土地，说了让他们最后比比收成，收成好的有奖励，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呢。”李识曛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对了，契阿帕那里，要不做件趁手的武器给他吧。”
白坐李识曛身边：“武器倒是的确要做的，不过得等不那么忙了再说，最近又是移栽，又要去央阿帕那里，怪辛苦的。”
李识曛微微一笑，接过白递过来的筷子，两安静地开始吃起晚饭来，桌上有蔬菜、有鱼肉、有枞果，虽然份量没有多余的，但是品类营养绝对丰富，半点没有往年里雪季食物缩减的迹象。
这也是白的安排，今年食物有富余的，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不然年轻都要巡逻干活，不吃饱了哪来的力气，省这点食物不如想想怎么多种些出来呢。
两吃完了饭，出门去央阿帕那里，一路上遇到不少族，年轻会主动过来跟他俩打招呼，遇到长辈，当然是他俩主动过去打招呼。
这也是这些日子来的惯例了，李识曛去跟着央阿帕学习一点草药知识，白的目的李识曛却不太清楚，不过，他好像见白一直琢磨央阿帕那套符号系统？
算了，大猫的心思别猜，猜也猜不到。
很快，李识曛也没那心思去想大猫的心思了，央阿帕这儿的草药种类实太多了，而且不只是草药，居然还有昆虫、兽骨、动物内脏之类的东西，它们晒干了之后全都是干瘪一坨，谁能分得出这些东西哪个是葛藤根哪个是干蛇胆啊掀桌！
大猫一边看着表面认真听讲、心底已经暗自抓狂的李识曛，默默地笑了，径自桌上自己写写画画起来。
随着玉米苗的移栽完毕，山谷里近期内也没什么再需要大量劳动力的活儿，估计下一次需要全体动员的时候，应该是玉米成熟的季节。
很快的，李识曛知道了白到底打什么算盘了。
山谷里的雄性们除了那些阿帕们都领到了命令，每天早上轮休的小队都要集合去进行训练。
训练的内容多种多样，李识曛围观过一阵，有体能，比如单纯的用形攀爬、雪地跑步；有技巧，比如如何使用标枪，如何制作陷阱；有联络，如何使用符号来彼此沟通，如何燃起不同的烟讯传递不同的信号；居然还有小队对抗，不同的小队不同的空林子彼此为敌，用杀伤力极小的武器、或者赤手空拳上阵，看哪边最后能将对方完全制服。
李识曛围观得兴致勃勃，亲眼目睹了兽们从一开始的嗷嗷叫着直接上去打群架，到后来的联络设伏、诡计不断。他自己倒是也给大猫出了不少主意，比如隐蔽啦、用染了颜料的武器来判断伤势啦，毕竟现代的男生没几个不喜欢看军事资料的，李识曛自己还是积攒了一些现代的军事常识。但出主意归出主意，李识曛绝不会直接插手白的训练计划。
白和李识曛之间自有一套外没法理解的默契，他们彼此之间足够坦诚，也足够了解，有的问题双方会互相沟通了再做，有的问题却绝不会彼此干涉，比如李识曛种植养殖上的手安排，比如白对于雄性们的训练。奇特的是，这顶互不干涉又相互配合的系统目前看起来运转良好。
这场训练、或者说是练兵之中，真正让李识曛对白刮目相看的是谷中其他长辈们的态度。
现山谷里的格局变得清楚起来，央阿帕和蓝阿姆、玉阿姆是默许了白继续管着一切，契阿帕自己还要卧床休养，且顾不过来。至于擎阿帕，倒是有几分抱臂围观的意思。
李识曛看清了几位长辈的态度，倒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他不能肯定白做了什么，但效果是不错的。按说白是他们的养子，这样大刀阔斧地山谷里折腾，居然长辈们的态度也都十分微妙，没有公开支持，也没有公开反对，这种不表态的态度中还存着微妙的不一致。
似乎受这种不表态的微妙态度影响，山谷里的成年雄性按自己的意志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白的训练还挺有意思，雪季闲着也是闲着，主动要求加入的，这帮多半年纪和白相差不多；另一派只是默默围观，不加入也不反对，他们多半年龄较大，是契阿帕他们那一辈的。
要加入的，白就跟他们约法三章，一旦加入就不能退出，不然来来去去的，他这儿得乱成什么样，反正自己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没加入的白也没去理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用阿曛的话来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白看来，时间也会改变一切。
这天，白领着李识曛再次拜访了穆阿帕的工作间。
说实话，李识曛是挺不想来的，那天被推搡出这个屋子的确是他生中少有的尴尬与粗暴遭遇。但白的态度却很坚决，无它，山谷里，说到做武器，穆阿帕认第二，没敢认第一。而且因为常年浸淫于武器制作中，穆阿帕那里收集的各种材料也齐全，李识曛那里没准儿会有新发现。
可惜穆阿帕的脾气太可怕，年轻很少有能从他那儿搞到东西的，但白觉得李识曛完全可以跟他搭上话，毕竟他俩白看来有时候挺像的，偶尔都会有些奇特的想法，偶尔都会沉浸自己的世界里。
“来干什么？”穆阿帕独眼斜斜一瞥，哼了一声。
李识曛就知道会这样，就算白最近山谷里再怎么混得开，这个奇怪的老头儿这儿也未必见得就会受欢迎。
“带阿曛来看您做的武器。”
“武器？不是偷过一把石刀给勇那小子么？别以为不知道！说吧，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一瞬间，李识曛肯定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囧的表情。哈哈，没想到还能看到大猫糗事被揭发的尴尬，李识曛觉得就算一开始来这里再不舒服，现也值回票价了。
“咳，阿曛他做武器也很有心得，难道就不想交流一下？”
“哼，”穆阿帕可怖的独眼李识曛身上扫视着，让李识曛觉得自己浑身都冒着凉气。半晌，他才淡淡地道：“一个雌性而已，会做什么武器，还是说说到底来干什么的吧。”
李识曛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这种被鄙视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难得地丢开了自己那些礼貌修养，上前抓住一把半成品弓体：“知道为什么做不出来吗？就凭这些东西，”李识曛一伸手臂扫过所有的半成品：“永远也做不出那种弓。”他的手臂最后笃定地指向了墙上那把正品。
穆阿帕冷冷瞅了他一眼，没吱声。
李识曛淡定地放下那把弓：“看来仿制那张弓时间已经很长了，”李识曛难得的脸上带了几分嘲讽，拿起了离穆阿帕最近的一把，“居然才发现，墙上那把是复合弓，其他的这些半成品都是单弓。只有桌上这几把略微有些复合弓的意思了，可惜，还差点远了点。”
李识曛没去看穆阿帕的脸色，淡淡道：“其实，如果自己单独开发单弓，未必不能做出一把好弓，但一味地纠结模仿墙上那把，又没有找到正确的材料，反倒是两头都没有突破。”
穆阿帕忽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哪里材料不对了？！明明这边就是用木头和筋做成的！”
李识曛淡定地道：“不可能只有两种材料，弓的内外两侧材料一定不会相同，这是常识。拉弓时，内侧向里挤压，需要支撑，一定是个硬一些的材料，外侧形变较多，一定是个柔韧而延展性好的材料，外侧有可能是动物的筋，内侧一定是另一种材料。”
穆阿帕似乎一时反驳不能，气喘吁吁地站原地。
没一会儿，两又对箭的材料、做法争执起来，穆阿帕原地跳脚，李识曛一脸傲娇的淡定，白站一旁，看得非常欢乐。
这半天，李识曛也算看出来了，这老头儿就是个技术宅，而且是个脾气暴躁的技术宅。这种李识曛打交道最多了，他们喜欢把自己关汹屋里，暗搓搓地琢磨各种东西，搞出来之后，总觉得自己的发明一定会伟大到震惊世。
可惜，这些做的东西要么一开始就方向错误走进了死胡同，要么脱离实际，真正牛叉的没几个。更悲摧的是，这些很少关注其他的进展，往往他们好不容易搞出成果出了汹屋的时候，不好意思，别早就做出来先一步发表了。
这类一般都有些相似的特点，比如指责他的研究方向时，他一定会跳脚——看眼前暴走的穆阿帕就知道，比如他们一般对现实比较迟钝——上次央阿帕他们都从雪洞出来了这老头儿才反应过来==
不过，这类也很好打交道，不干扰他们蹲汹屋，愿意跟他们探讨一下“伟大到震惊世”的发明什么的，只要是个懂行的，不是来添乱而是来帮忙的，多半就没什么问题╮(￣▽￣")╭
就像今天，李识曛肯定地告诉穆阿帕内侧材料可以角、骨之类的材料上选择时，他成功地从穆阿帕那里顺走了一把标枪。
要知道，当年白为了偷走一把石刀可是历尽千辛万苦，蹲点了多少个日夜才守到了穆阿帕离开屋子，这老头居然连吃饭都是央阿帕送来的，可恨【咳，技术宅对汹屋的热爱，白这样的凡是理解不了的】。
说起来，李识曛的运气也算不错了，第一次来就赶上了技术宅出去不，他可以自由地参观了技术宅视为圣地的工作间【又名汹屋】，第二次来就戳中了技术宅的hP，急需突破的重大技术难题什么的，永远是技术宅心中最痒的地方，于是李识曛成功入手一把山谷内雄性都爱的标枪【穆阿帕出品】。
说真的，这老头的脾气不说了，但手艺真不赖，李识曛自己做的标枪，枪头也没这么薄而锋利，形状也没这么完美，最为奇特的是，整个枪头居然是种闪耀的黑色。如果李识曛的猜测没错，这种近乎完美的枪头之所以能制造成功，大半要归功于这个黑色材料，其它才能归功于穆老头儿的手艺。
回到石屋，李识曛有点疲惫，跟技术宅挽起袖子斗嘴什么的，也是个体力活儿，但是看到那个黑色的材料，他突然又有些兴奋：“白，这种石头山谷附近有吗？”
白仔细看了看，肯定地点头：“更北面的雪峰下有很多。”
李识曛的眼睛闪闪发亮：“很多？”
白摸了摸他的头发：“恩，很多，多到想像不到，那座山都快成黑色的了。”
这种俗称黑曜石，其实就是种天然玻璃，主要成份就是二氧化硅的黑色石头，相比于其他的石头而言，更好加工，也难怪穆阿帕可以将标枪头的形状修整得如此完美了。
李识曛给了白一个笑容：“这些石头都可以变成武器，有多少石头，就能有多少武器，如果们手足够的话。”
没有金属无法随意改变材料外形的时代，这样易于加工的黑曜石是天赐的财富，相比于遥远的复合弓而言，标枪、长矛之类的武器眼下看来，唾手得得。
想必不久之后，山谷里的年轻雄性们就能手一把标枪或者长矛了，表现好的话，也许能有个黑曜石镶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