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食
图就是一个顺杆爬的脾气，一得到百耳的承诺,哪还不趁机做点什么。可惜他的手才刚滑进百耳的衣下,外面就传来了贝格喊百耳的声音,气得他实想揪钻揍一顿,让他不好好把自家的伴侣看住,来扰好事。
百耳失笑,将手中的杯子塞到图的手中,整理了下衣服,才迈步走出石屋。出门时一眼看到老瓦他们的屋子前,葛巫正撑着根木拐杖,目光阴沉怨毒地透过敞开的院门瞪着外面那些,见到百耳看向他,立即转身回了屋,来去如同幽魂一般。
百耳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贝格从另一边迎了过来，一边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边畏惧地看向葛巫消失的地方，直到走到近处才低声说：“巫长好可怕。”
百耳笑了下，对此不予置评，只是问：“有事？”
“百耳，看到海奴了。”被提醒，贝格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脸上露出像是畅快又像是同情的表情，“洛死了。他跟了五个兽。”
百耳只是淡淡地嗯了声，没有下文。对于背叛的，他没有丝毫兴趣。
贝格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才又说：“他现好可怜……他跟洛那么好，没想到竟会这样。”
“想说什么直说。”百耳看了眼天色，略有些不耐烦地说。
贝格不敢再绕弯子，忙说：“回来时，海奴叫住，跟说了会儿话。其实蛮讨厌他的，本来不想搭理，但是他说洛死了……”说到这，他脸色有些悲伤，不是为海奴，而是由海奴他们想到自己和宏，他想如果宏死了，自己一定活不下去。但是海奴，海奴曾经那么喜欢洛，最后还是跟了别的兽。“海奴说他没脸再见，让代他向道歉。他说他原本觉得让洛回到部落，重新获得部落里的认可，才是为洛好。所以哪怕觉得对不起，还是劝说洛做了那种事。没想到反而因此害了洛。”
百耳回想起当初带离开山洞时，洛望着他们的眼神，眉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平静无波。“知道了。”若这里有香烛纸钱，他听到这个消息，或许愿意为昔日同伴上两柱香，烧几张纸，然也仅此而已。
“百耳，不肯原谅海奴？”没想到他听完会是这种反应，贝格忍不住问。
“觉得该原谅他？”百耳不答反问。
贝格语窒。该不该原谅，他不知道，他就是觉得海奴现看起来太可怜了，有些不忍心。
看到他的神色，百耳轻笑一声，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比：“贝格，如果有一天做了同样的事，千万不要想着跟道歉，因为那跟没关系。所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想清楚，该，还是不该。以及，后果能不能承担得起。”说完，不等对方回答，转身回了屋。
贝格愣愣站原地，直到宏出来找他，他才恍然清醒过来，低语了句：“不会的……”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所以只要百耳说什么，他就做什么，那样总是不会错吧。
“说什么？”宏没听清他的话。
“说，”贝格伸手挽钻的一臂，边往自家走去，边笑道：“们很幸运，当初没做错决定。”
宏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想到当初跟百耳一起离开部落的年轻兽中，只有自己和洛带着伴侣，然而最后两的结局却完全不同，他心中不由有些伤感，同时又庆幸自己有一个好伴侣，哪怕再不愿意，也不会企图左右他的决定。因为他不知道，如果当初贝格也像海奴那样劝说他，他会不会为了贝格做出跟洛一样的事。
“以后不要跟那些来往。”走了几步后，他才叮嘱说。“百耳教的东西，也别给他们说。”他总觉得无论是海奴还是那侬心眼都多得很，贝格跟他们再来往，指不定哪天就被卖了。
“嗯。”贝格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并不觉得宏这样管着他有什么不好，乖乖应了。说话间，两已回了屋。
这边百耳回去时，图已经生起火，准备煮晚食了。他前脚进来，小古后脚就拎着一条剖洗干净的足有二十来斤重的大鱼走了进来，另一只手里提着小篓绿油油的野菜。自从分配好房屋之后，吃饭便各自分开了。肉和果子统一分发，至于野菜什么的，喜欢的便自己去拿，因为兽大都不爱吃，拿回去便扔到一边，直到干枯发黄也没乐意动，白白浪费了。当然，如果勤快的话，自己还能偷闲去找点别的吃食，比如鱼什么的，只要不耽误做工就行。
分开吃对于百耳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那意味着他又要自己动手了，相较于做饭，他想他更愿意去狩猎。但这事总不能逃避，于是一家三口齐上阵，一顿的一顿，竟也糊弄了这么久。
“可惜锅太小了。”看到那鱼的时候，百耳叹气说，想到上一世那些煎炸蒸煮的食物，很有些惆怅。他懊恼自己吃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怎么就没想过稍微研究一下它们的做法。
“陶陶找到了做陶用的土，到时就让他给咱们多烧两个大锅。”图安慰他，洗了手，拿起石刀就开始砍鱼。
“等一下，把鱼头砍下来，咱们炖野菜吃，剩下的肉就用盐腌了，风干以后吃。”百耳忙说。
“鱼头有什么吃的。”图嘀咕了一句，按他的想法，鱼头上面没有肉，就该直接扔了才是。不过虽是这样说，他手上却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鱼头砍成几块，扔进已装上水的头骨锅里。然后把剩下的鱼肉里外都抹了盐，用草绳栓了，吊窗口。
火塘边，百耳和古已经将肉抹盐烤起来了，见他将鱼挂窗口，风一吹就是一大股腥味飘进来，忍不住道：“不会换个地方，那里又挡光，味儿又难闻。”
经他一说，图自己也觉得不甚好，于是到处看了看，门肯定不行，檐下的话，但凡过路估计都要被滴上几滴腌出来的盐水又或者太阳烤出来的油，至于屋内，虽然阴凉，但并不易风干。最后他没办法了，回头无奈地看向百耳，“那说挂哪儿？”
百耳抬头看了眼若大的石屋，最后觉得最通风处似乎还是窗口，而且还不至于走过来走去都撞上，于是轻飘飘地说：“还是挂窗口吧。”
图顿时有种被捉弄的感觉，而古已经不厚道地笑了起来。百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于是图洗净手坐到他身边时，便将手中烤好的肉先给了他。
“以后去林子里的时候，注意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调味料。”被图喂了一口撕下来的烤肉，百耳吃完后说。虽然有盐，但这盐带着淡淡的苦涩，抹肉上烤其实说不上好吃。何况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顿顿吃也会受不了。以前是条件不容许他想这些，但是现基本算是安定下来了，没其他事做，自然要把心思花吃穿上面。
“什么调味料？”图和古不懂。
百耳大概解释了下，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是很弄得清楚，只知道油盐酱醋，葱蒜姜椒等等，实物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就更别说要怎么把它们跟肉菜搭配了。不过只要找到，总能想办法做出来。然后他又想到以前某农户家吃过的咸菜和泡萝卜，以他吃惯精细食物的舌头自然不会觉得好，但是听说可以放几年，因为咸一块就能下大碗粥，既省菜又省盐，于是又动了心思。而让他最遗憾的是，到现还没见过像米面这类可以做为主食的东西，实是有些馋得厉害了。
“就像上次们到这里时，用来烤鱼的那种红果子？”父子俩不知道他已经想到别处去了，还考虑调味料的事。
百耳回过神，点头，于是图和古一边啃肉一边捉摸开了。其实他们因为已经吃惯了没滋没味的东西，只觉得能够吃饱肚子就是幸福的事，所以会花心思这事上面还真就是为了百耳。百耳也知道是这样，索性不客气，把稻麦玉米高粱等物也形容了一下，让他们以后多留意这类东西。好他以前为了军队自给自足，屯田这一块颇为上心，还不至于五谷不分。
“那种一串串长树上的东西见过，每年雨季快结束的时候就会变红变黄，然后落地上，长的树也会枯掉。要到下一个雨季，才又从地里冒出来。不像其他树，只掉叶子。”古是第一年进山打猎，还有很多东西没见过，但是图不是，百耳一说，他就能想出对应的东西。“那些东西只有鸟兽和食草兽会吃，们也捡起吃过，又干又糙口，不饱肚子，没什么好吃的。”
百耳没见到实物，也不敢随便保证那东西就适合吃，但总是多了一份念想，不免更加期待起大雨过后的丰收时节。
一家正这里边吃晚食边讨论着有可能改善他们生活的东西，萨拿着碗和筷子出现了门口，身后跟着捧着一大篓烤肉野果的陶陶。
“那侬要见。”自来熟地盘腿坐到古的旁边，一边舀锅里的汤，他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吃不完的话，分一点给他们。”后面一句话是对站他背后的陶陶说的。
陶陶也不应声，手上却已经开始动作，把篓子放到地上，然后从里面拿肉和果子。百耳忙阻止：“不用，们这里够吃了，多了吃不完浪费。”
陶陶看向萨，萨说：“那就留着自己吃。”他也有意思，亚兽们送东西，他都来者不拒，还让陶陶拿了个篓子装，但自己却从来不碰一下。那些亚兽明知东西最后都会落到陶陶的肚子里，但却还是乐此不疲，只为能送东西时接近他一下，或者跟他说上几句话。
他发了话，陶陶便又把篓子抱了起来。
“还见什么？不知道帮推了？”图这时才不耐烦地说，手已伸出去握住了百耳的手，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这样后悔，以前竟会为了那样的理由去追求一个亚兽。
“推了，但他门口哭个不停。”说到这，萨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为想起那让他头痛的一幕。直到热汤下喉，眉头才再次舒展开。其实他与别的兽有点不同，他对于野菜什么还是挺喜欢的，但他现是跟单身兽住一起，想吃野菜喝汤什么的，只能来这里混了。
“喝完汤，去看看吧。”百耳说，亲手给图盛了碗鱼头野菜汤，然后示意古给陶陶也舀一碗。
见他没生气，图才放下心，也不怕烫，两口喝完汤，一把拉住百耳的手：“跟一起去。”任何有可能造成两隔阖的事，他都绝不允许发生。
“也好。”百耳倒也爽快，拿起桌上的茶杯漱了漱口，才起身跟着图一起出去。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大事，但既然是伴侣的要求，且有其考虑，他总是不该拒绝的。
直到两走出去，萨才对古说：“阿帕现吃饭的时候也会说话了。”
经他提醒，古才发现百耳的变化，不仅不奇怪，反而嘿嘿地笑了，表情很是愉快。他想到的是，原来阿帕已经不是那个会坐一边，独自沉默进食，身周总像是隔着层疏离薄雾的阿帕。原来不止阿帕会影响他们，他们也能影响阿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