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和柳生是二年级时上补习班认识的。
柳生的成绩很好，虽然从没和他一个班里呆过,但时不时也能年级前十的榜单上看到他的名字。
同样身为学校的风纪委员,柳生和真田是截然不同的类型。真田是那种无论揪到谁都会吼得想抱头鼠窜的类型,而柳生只是一旁一言不发地记下违反校规的的名字。
柳生和还有怜花补习学校里上同一个班,无论上学放学几乎都能电车里碰到。因为不熟,们通常不打招呼,只是互相点点头,也不会站一起。
怜花向来主张不犯不犯,尽管她讨厌真田的优等生集团,但只要不主动来招惹们,她就不会有特别排斥的举动。
柳生就是那种从不主动招惹别的。
明明是成绩很好的优等生,又是网球部的正选队员,但柳生的为处世非常低调。几乎听不见什么有关他的流言蜚语,即使有，多半也是正面的。他无论对谁都非常绅士，总会恰到好处的范围内伸出援助之手，就算只是帮忙搬个东西或是递块手帕这种小事，也会让觉得他非常礼貌友好。
立海的都知道柳生有一个还上小学的妹妹。似乎是因为父母工作繁忙无暇顾及的原因，柳生每天都负责接送他的妹妹上学放学。
有一次，早班电车里遇到了柳生和他的妹妹。因为晚上没睡好的缘故，那天早上头沉沉的，最后忍不住坐到了优先席上开始闭眼补觉。
迷迷糊糊刚睡了一会儿，就发觉眼前似乎有站着。睁开眼一看，柳生正拉着吊环站那里，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一直盯着看的小女孩。
一看到醒了，小女孩就立刻躲到柳生的背后，怯生生地探出一点点脑袋来。
“啊……抱歉……”连忙抱起书包给柳生的妹妹让座。
“不好意思，谢谢。”
向道过谢后，柳生把妹妹抱到了座位上，让她坐那里，自己则继续站着。没有走到很远的地方，而是站他们俩的附近，时不时发着呆，然后有意无意地听着兄妹俩之间的对话。
“哥哥，累吗？惠梨奈的位置让给哥哥坐好不好？”
“不累，惠梨奈坐着就好。”
“哥哥，饿不饿呀？”
“不饿。”
“可是哥哥早上帮惠梨奈梳辫子，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呢。”
“没关系，忍一下就到中午了，学校有小卖部……虽然小卖部的面包很难吃。”
“那惠梨奈把中午营养餐里的面包剩下来给哥哥吃。”
“不用了，惠梨奈要好好吃东西，面包也好牛奶也好，都不可以剩下来，好吗？否则会长不高的。”
“哥哥，那们晚饭吃什么呀？”
“惠梨奈想吃什么？”
“嗯……妈妈做的汉堡肉！”
“……妈妈可能没时间做，哥哥给做点别的吧？炸猪排怎么样？”
“嗯！”
………………
……………
这是一对关系非常融洽的兄妹。
柳生是个尽责的好哥哥，他的妹妹惠梨奈也很懂事听话。
这大概才是兄妹真正该有的样子吧——电车里看着他们时，不禁这样想。
补习学校的课程从周一安排到周六，几乎每天都有。一般来说周六的课很多都不愿意去上，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奋斗了一个星期，难得的周末大家都想好好呆家里睡懒觉。
怜花和赤也就是每逢周六必翘课的典型代表。
补习班的出席率是百分之一百，因为每缺一堂课就意味着拿爸爸妈妈辛苦赚来的钱打水漂，所以翘课这种事绝对不会做。
和一样从不周六翘课的还有柳生。
柳生听课非常专注认真，但凡老师提问，他总能第一个举手，而且每次都能分毫不差地回答正确。听说柳生家家境条件不错，他将来的目标似乎是都内首屈一指的私立名校。虽说以柳生的成绩要挑战更高层次的国立大学也不是没可能，但老师们私下说，柳生因为担心妹妹所以想尽量选离家近一些的学校，这样上大学后还可以继续照顾惠梨奈。
柳生和他妹妹的手足之情让有种小小的羡慕，因为那是和精市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周六下午像往常一样去补习班上课，结果一进教室就发现柳生的妹妹也那里。柳生竟然把他妹妹带来补习学校？不由感到奇怪，周围的同学似乎也看着他们小声议论。
“惠梨奈，现感觉好点了吗？哥哥马上要开始上课，要是呆教室里的话会影响其他同学上课……所以惠梨奈先去下面等着好不好？等哥哥下课了就去找，然后们一起回家。”
“嗯，好。”
惠梨奈很乖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教室。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是生病了吗？再回过头去看柳生的时候，他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了课本。
那天上课的时候，柳生举手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少了许多。他有点心不焉，偶尔焦虑地看着窗外。好奇窗外有什么东西能让一贯专注的他分心，于是也向外看了看。
惠梨奈正一个坐学校入口处前的楼梯上。她的背上是一个红色的小书包，书包的一侧塞着一个水壶。她先是把水壶拿出来喝了几口水，然后就一直抱着那个瓶子发呆。
她瘦小的身影给一种十分可怜的感觉。
柳生是那种做事非常有条理的，即便下课了他也会先不紧不慢地把文具和书包整理好，再把课桌和椅子都摆整齐，最后才和老师道别离开。但这一天他显得非常心急，没有整理书包和桌椅就急匆匆地冲出了教室。
走到楼下正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了柳生的声音。
“秋山同学！抱歉……可以请等一下吗。”
回过头去，看见柳生牵着她妹妹的手快步向走来。
“真的很对不起，突然遇到一些急事，不得不马上离开一会儿。这是妹妹惠梨奈，她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不放心所以才把她带来学校……”
惠梨奈和之前一样很怕生地躲柳生后面，柳生示意她开口和问好，示意了半天她才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了句：“姐姐好。”
“好。”回答道。然后看向柳生，他的表情似乎非常焦急。
“知道突然拜托这种事很奇怪，但是事出紧急实找不到其他……可以麻烦这里帮照看惠梨奈一会儿吗？等处理完事情马上就回来接她，无论如何拜托了，秋山同学，只要一会儿就好。”
柳生郑重其事地向低下了头。
“知道了……如果只是一会儿的话。”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这么紧急，但看到柳生这幅样子，还是决定帮他一下。
“谢谢，秋山同学］梨奈就拜托了，会尽快赶回来的！”
说完，柳生就举起手机边拨打电话，边消失了校门口。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严重需要他撇下妹妹马上赶过去呢？心存疑惑的和惠梨奈一起校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惠梨奈很怕生，所以一开始她坐得离远远的，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和说话的样子。是个不擅长聊天的，尤其不擅长和孝子聊天。但光坐着不说话又很奇怪，于是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了赤也前两天塞给的零食。
“吃饼干吗？”
拿出一块递了过去。
惠梨奈看了那块饼干一眼，兴趣索然地摇了摇头。
她的脸色果然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呢？因为有点意，于是又问道：“病了吗？发烧还是感冒？”
她抿了抿嘴唇，然后又摇了摇头。
不懂她总是摇头的意思。大概她真的很讨厌开口和柳生以外的说话吧，于是也就不再说话，转而把饼干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吃完两三块饼干后，听到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但那不是从的肚子里发出来的，而是从惠梨奈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惠梨奈缩起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她果然还是饿了嘛。
“给，吃吧，还有很多。”
又一次把饼干递过去。这一次惠梨奈终于慢慢把手伸了过来。
“谢谢。”
就她的小手接住饼干的一刹那，突然发现她细细的手腕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那是……什么？几乎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惠梨奈并未发觉这一点，她只是接过饼干吃了起来。
看着她一边打开水壶喝水，一边小心翼翼吃饼干的样子，独自陷入了思考。没有什么词汇能准确形容看见那道疤痕时的感觉——那并不是普通跌倒或不小心擦伤所能造成的伤痕，那更像是某种利器所划出的伤痕，蛮横，残忍，充满恶意……而绝非不小心。
不能相信那是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自己弄出来的伤痕。
大约夕阳下沉的时候，柳生终于回到了补习学校。学校早已关门，和惠梨奈坐台阶上等了他好几个小时，柳生回来的时间远比他起先说的“一会儿”要晚了许多，所以当他回来时，他满脸都是歉意。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事情有点棘手所以拖了很久……让们久等了，惠梨奈有乖乖听话吗？”
看看惠梨奈，手里还握着饼干的她一看到哥哥回来就立刻跑了过去，紧紧粘柳生的旁边。
“她好像肚子饿了，所以们吃饼干。”答道。
柳生看着惠梨奈嘴边的饼干屑，又看看她手里吃了一半的饼干，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
“啊，真是不好意思，多少钱？现就付给……”说完柳生就开始往书包里掏钱包。
“不……不用了。只是几块饼干而已。”
如果只为了这点东西就问柳生收钱，那也太小气了，何况这本来就不是买的，是赤也送的。
“这个……真的很过意不去，突然拜托这种事，还让这里等了这么久……作为报答一定是需要些什么的，可是现手头也没什么东西……”柳生十分为难地说，“要不然这样吧，如果秋山同学以后遇到什么困难的话请一定要告诉，只要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全力去做。”
并没有把报答什么的放心上，所以只是朝他普通地点了点头。
“哥哥，惠梨奈肚子饿了，回家吃饭好不好？”
一旁的惠梨奈拉着柳生的手说道。一看到惠梨奈，柳生紧张的神情就放松了下来。
“好，马上就回家，但是回家前先跟姐姐道谢好吗？”
“谢谢姐姐。”
惠梨奈很乖地道了谢，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视线始终停留她的胳膊上，衣服长袖的遮盖下，那道伤痕似乎不怎么容易被发现……那么柳生或许并不知道这件事，应该问他一声吗？
“今天真的麻烦了，秋山，谢谢照顾惠梨奈。”
又向道了好几遍谢，柳生才带着惠梨奈离开。他周到的礼数和满怀诚意的感谢之下，最终没能把那个问题问出口。
只是一路看着惠梨奈看似无比瘦弱，却又因为有哥哥身旁而显得安心雀跃的小小身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