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莫失莫忘

之后拜别祖父，那位强硬了一辈子的老者似乎在瞬间老了不少。他看着桌上的圣旨，叹道：“你和你爹似乎一点都不像我，罢了罢了，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老了，也管不了，等安顿好了记得经常回京看看……”

那一瞬间他也和天下寻常的长辈也没什么不同，也只盼着自己的晚辈可以平顺安稳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些年他对祖父有敬有畏有怨，却唯独没有多少亲近。只是在那时他却真切感受到其实祖父也是关心他的……

他坐了五天的船，终于从京城到了古陶镇。下船的时候正赶上蒙蒙细雨，整座小镇都被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中，分外得宁静美好。六年未见晓雅，他心中虽有不安，却似乎有个坚定的声音一直在和他说，快些回去吧，她在家等着你呢……

晓雅一直静静听着君玉说着他这些年的经历，期间的辛苦和不易都被他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虽然他没有细说，但她也明白，以他祖父的强硬性格，他肯定吃了不少苦。虽然他个子已和成年男子无异，只是一张脸瘦得快比她的脸都小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他像只小猫一样，脸颊蹭了蹭她的手心，嘟囔道：“晓雅，我困了，好想睡觉……”

隔间一般都是她休息的地方，所以也放着一套被褥。她将被褥铺好，拍了拍松软的被子，笑着道：“探花郎快些睡吧，小女子先去为你备上几样小菜，待会儿你起来了再吃。”

君玉半倚着门框，微微笑道：“雅雅，这样的情景我设想了好多次，如今终于如愿了，真好。”

晓雅戳了戳他的胳膊，斜睨了他一眼道：“快别感慨了，赶紧睡吧，等我娘知晓你回来的事儿了，你就别想着睡啦！”

君玉没有接话，听话地脱掉鞋子和外衫钻进了被窝，眨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地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

本来打算等君玉睡下就出门，可终究还是有些不舍，晓雅坐在床边，替他把不听话的头发撩到了一边，又静静端详了他一阵。似乎人们在睡着的时候，总会表露出一些孩童时候的习惯，就如君玉，他睡着的时候总喜欢将手放在枕头边，脸颊靠着手才能睡踏实。以前她试着把他的手拨开，可没过多久，他还是会恢复之前的睡姿。她又恶作剧一般将他的手拨开，他似是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又将手放在了枕头上。晓雅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有多少次她在害怕，无论她等多久，也等不回他。此时他安安静静地睡着，也真真切切地告诉自己，他再也不会走了，这样的幸福让她有些晕眩，让她觉得多少有些不真实。

她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脸，似是又确认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移开了手。她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于是也没看见君玉的眼睛慢慢睁开，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眼睛亮晶晶的，噙着泪，却仍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