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鸣 2

“想通了。”他解言不过是棵小草,大风往哪里刮,他就往那里倒,况且这位赵国唯一的皇脉绝对是巴结奉承的最佳人选,还有什么比赌他胜算更大。

“苦衷——”

“世子明鉴,我松啸郡附近这几个郡县里,连着被韶国军攻陷的几个关隘,都是受丞相威胁,才不得已对拨款下手的。丞相这几年在战后,对我们这些郡县没有减负减税,反倒要我们拿出更多的钱去迎合京官,我们这些小地方的官实在难做,不敢说不,只能贪。”

“就知道郡守是个聪明人。”赵璟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你这么说,本世子也没法证实啊,丞相毕竟是朝中命官,我也不能贸然以你片言只语便定了丞相的罪,本世子回禀只能还是说是你自己贪的呢。”

解言听得出,赵璟暗示他如果不拿出一些实证,他世子也搬不动丞相这座大佛,到时候他上报朝廷,他解言只能当替罪羊,可若让丞相知道是他背叛的,那他也定是没好日子过,他刚想,赵璟又道:“你死了,也不过是条贱命,丞相不会心疼,到时候再换个官来,可你妻儿子女,啧啧,可就糟了——”

“世子!罪臣和丞相有互通信笺!就在罪臣府邸!世子一句话,罪臣一定带回来负荆请罪!”

“你说出地方便是,本世子差人拿来,过几日你还得跟着我去前面几个关隘见见和你一样的郡官熟人。”

解言不可思议道:“世子难道要把韶国杀回去?!”他只以为派来白虎军是为了冲击韶国长胜的态势,守卫住松啸关罢了,因为他知道白虎军是先锋军,虽然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人数实在不能和正规军相比,差太多!没法和韶国大军抗衡。

“怎么?对本世子没信心?”赵璟也不在意:“韶国这些军队不过是纸老虎,在加上你们这些等同于卖国的行为,他们才能在我赵国疆土上如此放肆。解言,你身为赵国人,难道不想本世子把他们打回去?实话!”

“想!”解言都没有思考:“我赵国人从来都是硬骨头,宗王殿下坐镇边疆时,我赵国臣民再混也不会做出拖后腿的事,虽然我是文官,但也是有骨气的!若不是被丞相压着抬不起头,我——唉,罪臣也不敢做这等大恶之事。”

“也算你有心,本世子向来公正对待,等把韶国这第一拨试探的军队先打回去,回丰都禀告陛下你这番还算没有泯灭良知的话,最少也能保你无恐生死,你要是还能体现一些让本世子另眼相看的价值,恐怕高官依旧不绝,你听明白了吗?”

解言点头如捣蒜,感动的涕泗横流,完全是被人抬出去的。

郑云从屋外走入,见赵璟端坐沉思。

他这几日算是看尽了赵璟的手段,白虎军在他手下简直忽如一夜春风来,霎时改了头面。

这几日,赵璟领白虎军疾奔松啸关,他郑云本来是不服气的,但急行四五日,赵璟不但没有往日世子奢靡的习惯,反和军中一般将士一样吃喝行睡,分毫没有例外,让军中不少丰都贵族子弟都暗自佩服。

而在到松啸关下时,杜吴中见白虎军在关隘下,尽然起了歹意,打算抹杀白虎军向势如破竹的韶国邀功示好。

两军对垒,两方都是赵国手足,赵璟十分慎重的派人向关中喊了整整五个时辰话,众军都有动摇,最后杜吴中为了稳定军心,不得不登上城墙安抚士兵,并且下令当场射杀白虎军。

郑云以为是场恶战,却见身边赵璟气息丝毫不散,乱军之前稳如泰山,接过长弓,架箭引弓,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就是利箭一声破竹急啸,隔着众多箭雨和遥远的距离,一箭命中城墙上杜吴中的脑袋。

贼头一死,松啸关不攻自破,洞开正门恭迎白虎军入关。

郑云割下利箭正中眉心的杜吴中的脑袋时,赵璟对城中放下武器的士兵加以安抚圈禁,另一边已命人将杜家一干亲信暗中赐死,无一人留命。这一手平乱端贼的手法十分流畅,中间就像没有思考,不仅稳定军心还将这些曾经叛变的人都拔了刺,以免遭反噬。

白虎军在关内多日,以平日惯例虽军例不变但至少要松懈些,但赵璟从未让白虎军松口半分,从早到晚,除了巡视关内和关外动向,还组织实地军演排阵。到现在,郑云有百分百守住松啸关的信心,而且他也心服口服。

“郑云,你派城中可靠的人看住解言,”郑云点头,却听赵璟又说了一句,心里竟然被无端拽到云端不敢相信,赵璟淡淡道:“我若用三千白虎军对韶国三万兵马,你有信心夺回失守的二三关隘吗?”

“将军,我白虎军每一个拿出来无论马上骑射马下挥剑都要强于别军,但我们人数有限,战力要求速战速决,移动速度快却限制于不能坚持持久战,若守松啸关,依仗松啸关地形,不算难事,到时候只等宗王殿下带援军赶到我们便是胜了。可要冲击韶国的军队,我——”

“你怕了?”赵璟不看他,话中是笃定,听的郑云心里一口气喘不上,硬硬答到:“我郑云就没怕过!”

“那好,三千骑兵分成两路,为左右翼先锋。明日韶军行止关下,开正门放城中一万兵马。”

“这不算是给他们送了块肉啃吗!?而且,城中能组成的一万兵马也只有原来叛军的军备,你圈禁他们,难道不是怕他们反了?现在又要放了他们——”

赵璟阴测测一笑,郑云笔直的脊梁骨起了一阵阴风:“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下去准备吧,明日有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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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都深夜宵禁,干热空气里满是尘土颗粒,弥漫了整座城,一人飞檐穿过,沿屋顶走势,落在一户高门人家。

高门轻启,管家熟练挪出一个人的位置让门外等候的黑衣人闪身其中,合上门问道:“爷等了多时,前方战况如何?”

黑衣人无奈的摇摇头,不漏一字,却连叹息也沉重的如同千斤重石。

“请吧。”

黑衣人被送进密室内,烛火招招,一个人影清晰映在墙上,刚待门合上,急忙问:“松啸关攻下来了?”

“回禀相爷——”黑衣人顿了一下,抬眼悲苦着脸,眼前微微倾身而坐的正是赵国丞相杨毅。

杨毅一脸希冀,见他的神色后瞬间便垮下来,“输了?没想到区区一个郑云能让燕七也尝了败北的滋味。”

黑衣人眼神尴尬道:“这次白虎军的主将好像不是小将郑云——”

“嗯?!”杨毅陡然震惊,牛眼瞪起来,眼白比眼黑多出一圈,显然难以相信:“不是郑云?那是谁9有谁能有这么大能耐用白虎军三千多士兵冲破燕七的三万人马?”

“小人不知,只是听潜在松啸关里的人传来话,此人是陛下钦点而起,杜吴忠听人教唆已做叛乱之势,却被此人关下一箭正中眉心而死,轻松入了城。”

“哦?居然敢轻易射杀守备将军,好个狠烈果断的人!那之后呢?他入城是如何做的?又是如何战败燕七兵马?”

“白虎军入松啸关后,先安抚城中军马,平了三次关内企图反噬的叛军,暗中铲去杜吴忠亲信手下,杜用三四年盘踞松啸关,此人不过三个时辰便坐拥关内全部要塞。”黑衣人暗暗为这个人精准的判断力心惊,接着道:“今日松啸关内线人来报,辰时松啸关关门大开,一万曾是叛军的兵马从正门列队而出,与韶国三万大军战于松啸关前平原处,午时战罢,韶国军队大胜,一万人简简单单便被杀光,赵兵血流成河,简直无异于送份大礼给韶国军队,两军间歇一刻,松啸关内白虎军派出不足两千人的骑兵——”

“等等。”杨毅脸色诡异:“松啸关内一万士兵都被韶国军队杀尽了,白虎军派出不足两千人马,如何扭转的战局!”

黑衣人也凌然道:“奇怪之处正是在此,韶国三万兵马休息后,不知为何人马皆疲顿无力倒在地上手无缚鸡之力。而这两千的骑兵不是出战——而是收拾最后残局一样,把三万人全部坑—杀—怠—尽!”

杨毅一股无力感从脚趾迅速如藤蔓一样延展到头顶,后背靠在椅上才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不说三万人被全部坑杀是多么显赫的功劳,就是不用自己之手解决一万可能滋生而变的叛军也是一桩大功。而且根本不晓得此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三万人手无反抗之力全部被杀!

杨毅从未产生过的恐惧慢慢包裹住他的心,这样的人,心思细密,做事狠、绝不留余地,大战之前灵活机变,无论查微防漏、统帅大局都易如反掌,韶国军队遇到如此大敌,如何速战速决?本来一个宗王就很难办,现在又多一个,他杨毅如何完成与那人的协定?

“给我查!我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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