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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前世缘续

三月初三,京都一隅,久未生育的宇文夫人夜梦离奇,一条紫色无尾小龙身放灼眼光芒,将整个宇文府宅照得如同白昼,忽然,小龙打着滚自天空坠下,化作五色流星撞进自己的腹中,醒来遂有身孕,产下一女,名为蓝若。此女降生之初宇文府中异香弥散,紫色祥云笼罩庭院,万只鸟雀当空飞翔。

十八年后,成化二十年间,宇文府的碧桃林开得艳如云霞。一名做男子打扮的美丽少女在习武场上挥汗如雨,舞剑如飞,此女正是宇文老爷最是疼爱的独生女宇文蓝若,忽地,少女停下手中双剑,低下头,满面的菲红。彼时,花香醉人,一名风姿炯秀的白衣男子悄立旁侧,静观不语。

白衣男子本是宇文老爷自府外请来教习蓝若课业礼仪的夫子,姓白名敏仁,据宇文老爷讲,白敏仁年少却学富五车,这样的青年才俊若得入朝辅佐明君,必是一番作为,奈何他心性淡漠,朝中虽有重臣一心欲将其拉入仕途,却被婉拒,一推再推。

敏仁。男装少女的美眸流盼,面上隐隐燥热,她轻轻的低唤白衣男子的名字,无措的不知该将手中的一对长剑往何处安放。墨桃树下,男子的白衣胜雪,他对着少女淡淡笑道:我等了你一下午。

桃花的清香中,时间仿如静止,一瓣桃花因风卷起,飘落少女小巧的鼻端,她抽抽鼻子,闷声道:放心,这功课不会落下的。

男子依是那样淡淡的笑着,一身无暇的白色长袍随风轻舞,一树花色紫黑的墨桃将其衬得仪容出尘,他看了看少女手中的长剑,静静的笑道:明日不可再逃课。白衣男子温和的声音有着抚慰人心的能力,少女乖巧的点头答道:敏仁,我明日会准时上课。

正欲离去的男子闻言转回身,低声指正道:不要喊我敏仁,请叫我夫子。语毕复又温和的笑了笑,缓步走远。少女撇下手中的长剑,望着白衣男子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眉眼是那个眉眼,神情却天壤之别,这个人,真的是我林中遇到的那个他吗?

半月前,桃花初开时,男装的宇文蓝若偷溜出自家府邸于集市闲逛。中午十分,乌云遮顶,转眼雨至。雨意不停,雷声不止,间或夹杂淡蓝闪电,春衫浸透的宇文蓝若下得马来,手握缰绳,在雨中不慌不忙地度着方步,徐徐前行。

忽然,一只猛犬骇然扑出,未及回神,马受惊于集市中狂奔。宇文蓝若不及多想,飞身追赶爱马,奈何马速惊人,一时竟是只能捞抓手中缰绳,随马狂奔。当宇文蓝若再次端坐马上时,惊马已是奔出集市,且疯意不减,直冲向西山密林。马上的宇文蓝若不禁暗自吐了口气,林中人迹罕至,马更是无法放肆狂奔,极可能会被树桩绊倒而停步。

始进林,影绰绰便见得一人立于小径中央,那人闻得马铃铛一阵叮当乱响,回头,分秒间,神色转犀利,马上的宇文蓝若不意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该人身着玄色衣衫,神色冷峻,他不躲不让,伸手,轻描淡写只手擎住惊马,马颤巍巍喘吁吁停在当场,而此时的宇文蓝若汗水涔涔而落,手仍是拼了命地攥着马缰绳。

密林,一马二人,静寂。少顷,宇文蓝若对着已然转身行远的背影低喃:多谢。自那一日,宇文蓝若有了女儿家的心事,自那一刻,她的心中驻进了人,晓得了相思之味。

潇潇春细雨,连绵下了一夜。翌日,宇文府的桃花开得满树烟雨,芳菲不尽。书房之中,一名身着男装的少女咬着笔杆左顾右盼,如坐针毡,而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正在朗声讲读。

半个时辰后,少女晶亮的眸子依是来回乱转,整个的神游天外,白衣男子轻咳一声,合上书卷,缓步走至少女身侧,令她背诵前日的课业。听闻此言,少女立时哽住了嗓子,说不出话来,她可怜兮兮的看着温文儒雅的夫子,不禁羞从中来。敏仁,我,我昨日,一直在习武场练剑了。

我让你背诵的是前日的课业,不是昨日的。一丝温煦的浅笑浮上白衣男子清俊的面孔,他声音和缓的说道:自然,你前日在课中熟睡,今时背诵不出也在意料之中。听出白衣男子话语中略有取笑之意,少女不禁面泛红晕,小小的头颅愈加垂向桌面。

白衣男子对着羞愧中的少女摇了摇头,面上却并不恼,耐心的道:前日所教,能记得多少便是多少吧,急也无用,你且先平下心来将拖欠多日的毛笔字练上一练。少女抬头,感激的看向白衣男子,她一边不迭的点头,一边抄起笔杆开始全神贯注的练字,一笔一划,极其用心。

书房,散发着墨香的宣纸,挥毫的美丽女子,这一切是那样的和谐,动人而温馨。一个和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和谐与宁静:宇文小姐,你握着毛笔在做什么?莫非是当成筷子要夹菜?

正在努力练字的少女闻言扭回头,只见白衣男子一副认命的表情,无奈的看着自己,顿时双腮挂红,气郁于心,她将手中的毛笔一扔,不满的嚷道:就知会被你笑话,以后不要让我写这劳什子的破字。

白衣男子望着少女用心写的封口“巳”字,暗自好笑,旁边一个“自”字歪歪扭扭,显然她要写的是个“己”字。他面上挂笑,调侃道:并非笑话于你,须知眼前的宣纸并非馒头,你用那毛笔去扎“馒头”,写字的姿势实是不甚雅观。

少女对着白衣男子扮了个鬼脸,嗔道:好。我会将它当是你的脸,然后用心地去戳戳戳!白衣男子未料会有此说,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而那少女亦随着一同笑将起来。

午后的书房,融融春意。淘气少女盯着白衣夫子的面庞暗自发呆,眼前的这命好好先生真的是密林中只手拦马的武林高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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