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陈翘翘独自一个人急匆匆的狂奔着。
四周似乎是一片黑蒙蒙的大草原,她平生第一次看到黑色的草原,可以清晰的看到风吹过草丛掀起的起伏的波浪。没有花,也或者连花都是黑色的,整个草原上只有她一个人,她在没命似的奔跑着,心里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催促着她必须一直向前奔跑,汗水沿着脸颊一颗一颗的滚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疲乏的双腿几乎没有了半丝的力量,可是她的脚步却不能控制的继续移动着,移动着!
周围依然是黑蒙蒙的大草原,没有路也没有尽头,偶尔能看见前面出现一两个坟起的小丘,跑到近前放眼看过去,还是连绵不断的黑色草原,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有接着向前跑,没命似的跑……
陈翘翘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过来的,她的心脏狂跳着,口干舌燥,汗水几乎濡湿了睡衣,连头发里都满是汗水。
她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抓起电话,里面传来何厘的声音,带着烦躁的忍耐:“翘翘,我打扰了你休息吗?”“还好,现在几点钟了?”陈翘翘叹息着打了个哈欠。
“两点多了,你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聊一聊。”“恩,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你来找我吧,我今天休息,在家里等着你。”何厘道。
“好,我马上过去。”陈翘翘放下电话,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已经开始适应了家里有一个“男人”的存在,睡衣换成了保守的款式,虽然每天忙于酒的运营工作,闲暇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但她是一个生活质量要求相当高的女人,衣服的款式与流行色泽永远走在时尚前列而不落伍,修饰得体是她精神愉悦的最大支柱,就连家里的睡衣睡袍穿在她身上,都能充分显示出来她品位的独到与幽雅。
她在短睡衣外面加了一件丝绸长睡袍,开门走了出去,发现客厅里居然没有郝可建的影子。昨晚把他带回来明明放在了沙发上,此刻却踪迹全无。
她知道他的工作性质不同于一般人,因此也没有在意,先去浴室洗完澡,换好衣服,马上驱车赶到了何厘的住所。
何厘脚步慵懒的站在面前,一向修饰整洁的她只是随意穿了一件碎花家居长袍,手里握着一只高脚杯。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态,勉强向她笑了一下就转身走了进去。
“为什么一个人喝酒?发生了什么事吗?”陈翘翘皱起了眉头。
“隔壁那个疯子快要把我折磨死了!”何厘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又喝了一大口酒。
“他这两天对你做了些什么?”
“如果是做了什么事的话,我还有机会警告他,问题是他根本什么事都不做!”陈翘翘不解的看着她,何厘恨恨地道:“他只是在我上下班的时候站在房门口看着我进门出门,然后再回自己家里,这几天天天如此,好象有一双透视眼一样,把我每天的作息时间了解的清清楚楚。翘翘你来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每天有一个幽灵一样的人监视着你?你会是什么感受?”
陈翘翘忍俊不禁,“嗤嗤”笑了起来:“这个人行事真的好怪异,你为什么不去质问他一下?”
“他这样做纯粹是为了引起我的好奇心,我才不会上他的当呢!”何厘不屑的眯起眼睛。
“厘子你没发现吗?”陈翘翘也拿过一只高脚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引起了你的好奇心,你在为他烦恼不是吗?”
“我现在不是觉得他好奇,而是因为他的行为令我觉得异常的反感,”何厘烦躁地道:“我准备找房子搬离这里。”
“你为什么这么排斥紫光这个人呢?”陈翘翘疑惑的看着她:“你难道还不相信紫光是个外星人吗?”
“就算他是个外星人又怎么样呢?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地球人,完全对他这一类人不感兴趣,我想我有权利选择交朋友的范围吧?”何厘冷哼着:“总之我对这样一个能把别人内心的想法统统看透的人实在不感亲近,一个人自己的思想逃不过另一个人的眼睛,全部被别人了如指掌,想一想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如果是你,你希望自己的思想全部暴露给别的人吗?”
陈翘翘一时语塞,她忽然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想起了这两天自己的烦恼。是的,她现在心里的想法是不能够跟人分享的,即使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让她们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尤其现在何厘正是情绪上最紊乱的时候,更不能给她再添任何的麻烦了。
但是,她不能让何厘轻率地选择离开紫光的视线,这是她承诺给郝可建的使命,也是做为最好朋友的职责,她笑了起来:“厘子你还记得吗?我刚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是你跟青两个人没有任何芥蒂的接纳了我,拿我当成最好的朋友看待,我那时候就想,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了小眯跟你们,老天是何等眷顾我这个不幸的女人,今生今世让我认识了你们三个,我也曾经发过誓,只要将来你们有用到我的时候,即使我倾尽所有,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回报,现在看到你这样烦恼,我心里也很难过。
但是现在你听我说,我想知道在你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有没有真正让你牵挂又不能舍弃的东西存在着?这不是刺探你的隐私,而是我很好奇你现在的想法。"
何厘静静地望着她,勉强笑道:”别这样说翘翘,我们已经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彼此性格都了解的很清楚,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好朋友能够在一起,就根本没有要求什么回报。
我也不妨直接说出来,在我内心最底层,确实有一个男人的影子,感觉似乎跟我非常的亲近,可是又似乎特别的遥远,我自己到现在都弄不清楚他到底跟我是什么关系,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总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散,如果他跟我之间真的发生过什么事情的话,我不应该一丝一毫记忆都不存在,甚至到现在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的对不对?这是困扰我许久的最大的疑惑。
我这两天一直在分析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我失去的那段记忆还一直是一片空白,出车祸之前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我连最微小的一件都想不起来,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那天隔壁的那个怪人把我叫出去,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曾经带给我无限的震撼,我甚至能清晰的嗅到他身上那屡熟悉的气息,那是埋藏在我心底的根本没有人体会的到的熟悉气息,我当时内心感到极度的恐惧,为什么这个人让我产生了这样的感觉?他的眼睛仿佛能看透我内心的想法一样,总是在我刚刚想到问题的时候就能解答我的疑虑,这更让我觉得恐怖,我在他面前几乎无所遁形。他带给我的压迫感太强烈了,我只想逃开他,逃的越远越好,越远越好……“何厘把头埋进臂弯里,长久的压力终于得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的身体瑟瑟发着抖,机械式的重复着那句话,许久许久……
陈翘翘坐到她身边,轻轻拥紧她的肩膀,看来紫光带给她的震撼太强烈了,何厘现在的精神状态达到了承受的极限,冰凌虽然剪断了她记忆链的一部分,但却不了解人类除了思想的记忆以外,连感觉、触觉、嗅觉甚至听觉都会有记忆,也许这些是紫光那个星球上没有的东西吧!因为冰凌的疏忽,才会造成现在何厘莫大的痛苦,她在心里暗暗诅咒着那个她根本没有见过的丑陋的怪物,一边将酒送到何厘的唇边。
何厘用力喝了一大口,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陈翘翘微笑着道:“我明白了,你逃避紫光并不是不愿意接受她是个外星人的事实,而是想逃避他带给你的压力对吗?”“是的!”何厘坦然的点点头:“我不想把我的情绪带到工作上去,你也知道,情绪的烦躁是我工作上的大忌,一个优秀的律师是不能过分分心于他物的。”“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紫光跟你记忆里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人呢?”陈翘翘不动声色的道。
“这不可能!”何厘叫了起来。
“为什么不可能?”陈翘翘直视着她的眼睛。
“如果他们是一个人,为什么我对他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认识外星人?我从哪里认识的他?难道外星人也有法律上的问题需要我解决吗?”
陈翘翘啼笑皆非的笑看着她:“你难道认识所有的人都是通过律师行的吗?”
何厘苦笑着摇着头,又喝了一口酒:“我想不明白,那段记忆不回来,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解不开这个迷团的。”
“解不开又有什么关系呢?”陈翘翘道:“你不可能带着这个隐秘的枷锁过一辈子吧?我能感觉到那个叫紫光的男人已经爱上你了,他身上又有你熟悉的感觉,你不妨试着把他当成你心里面的那个男人,跟他接触一下,将来这件事就会慢慢地淡忘而成为一段历史。你现在需要身心全面的调整,你应该请假休息几天了,再这样熬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不可能的,”何厘疲惫的道:“我想我是不会再去爱上任何人了,即使他跟我心里的那个影子非常接近,我也不可能爱上他的,无论如何他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人不是吗?也许你说的对,我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等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就回家看看我爸妈。”“这样是最好的,”陈翘翘点点头:“你不要喝太多酒了,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何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难得的笑容:“谢谢你翘翘,不是你引导我说出心里的秘密,我想我快要被烦恼压扁了,你最近还好吗?酒吧工作还顺利吗?”
“你知道我酒吧的情况,还不是老样子,”陈翘翘笑着道:“我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想不想吃点什么?或者休息一下,你喝太多酒了。”
“我想睡一下,这两天基本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何厘放下酒杯站起来,陈翘翘搀扶着她走进卧室,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慢慢进入了梦乡,然后才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走出何厘家,她转头去敲紫光的屋门,很想把何厘现在情绪不稳的情况告诉紫光,可是屋内却没有人应声,显然紫光他们都不在,她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七点,没有时间了,她还要赶到酒吧去上班,只好等郝可建回来在转达她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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