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闹婚礼

我买了一把吉他,一把音色极好的吉他。

每天下班后,我都在房中练歌,一首很忧伤,很适合以婚礼为背景演唱的歌。

我将参加若兰的婚礼并完成一个计划。我把计划告诉子宁,我需要他的帮助。

“合适吗?”他问。

“我不想做个窝囊废!”

“有意义吗?这对你其实没什么好处。”

这小子变得婆婆妈妈的。“干还是不干?就一句话。”我逼问。

“你现在怎么比我还冲动。”他说。

“这事要换了是你,你比我更冲动!你必须帮助我。”

他依然有些迟疑,但终于点头答应了说:“行,但是……。”

“没有但是,干就是啦。”我不想听他的“但是”。

若兰和花心白的婚礼很排场,,偌大个同心缘酒店一至三楼的餐厅全被包下。每个来宾持请柬被专门的司仪领入座席,虽然来宾众多,气氛喧闹,但却安排得当,有条不紊。我提着吉他假扮乐队成员混了进去,司仪丝毫没有怀疑我的身份。子宁则是持请柬光明正大地进来。他进来后就为我安排张罗。我的节目很顺利地进了婚礼的节目单,主持婚礼的司仪以为是乐队临时加入的节目,想也没想就写进去了。现在我就安心等着婚礼的开始,等着我将要开始的演出。

婚车由一家知名礼仪公司的豪华车队担当,主婚车是一辆三、四十年代风格的福特老爷车,其它车辆一律是崭新的白色进口别克。婚车驶到酒店门前时,花炮齐鸣,音乐大作,场面热烈得像火热的油锅里溅入了水滴。

若兰和花心白相挽着踏上红地毯,神情幸福而激动。花心白夸张地向夹道的亲朋挥手致意,仿佛是一位刚下飞机,受万众欢迎的国宾。亲朋们并没有让他保持国宾的风度,一通劈头盖脸的彩纸屑、泡沫雪花就把这位国宾袭击成了舞台上的小丑。

我与子宁站在二楼的窗口前俯视着整个场面。我有些吃惊于我的平静,现在我竟感觉不到一点嫉妒、感伤和愤怒,似乎一切与我没任何关系,事实上这抽礼确实和我没关系。我忽然感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毫无意义,感到自己将要实施的计划的可笑与小气。

“我看还是算了,这样做不合适。”子宁郑重其事地对我说。

我也有些不知所措。真的有意义吗?有必要吗?我在心里反复地问着自己。

“湛子,你怎么……?”刘建忽然站在我面前,满脸狐疑地看着我。

“我……。”我瞠目结舌。

“我们为朋友的乐队帮忙……噢……也不全是,我们马上就走。”子宁也乱了方寸。

有人在喊刘建,他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走时还不时地回头看我,一脸的疑惑与不解。

“回去吧。”子宁说。

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被人看见我出现在这婚礼的现场,我也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如果现在偷偷溜回去,我将成为别人的笑料。

我对子宁说:“走不了啦,刘建已看见咱们了。”

“刘建是朋友,他不会怎么样的。”

“可是他现在正在疑惑中,要是他告诉别人怎么办?他想不通就肯定会问别人的,今天这里有很多我们公司的人。你说我们现在有退路吗?”

他半晌没话,许久才说:“今天过后你就会声名狼藉的。”

“管它呢,反正来了索性就闹他一场!”我咬咬牙说。

新人在《婚礼进行曲》的伴奏下步入酒店的小礼堂,完成了一系列热闹而烦琐的仪式后,宴会就正式开始了。乐队演奏着喜庆的乐曲,在音乐的伴奏下,新人开始向亲朋们依次敬酒。宴会上欢声四起,杯盏交错,祝福的语言恣意飘荡。

主持人用圆润悦耳的声音向大家宣布:“现在有请本乐团着名歌手李湛先生为新人献上歌曲《曲终人散》和他一片诚挚的祝福。”

我该出场了。

若兰听到主持人报出我的名字,神情慌张地回头张望。乐队的人也在纳闷:怎么横空冒出一个他们根本不知道的节目。他们愣愣地看着我。花心白正被几个人纠缠着,要他这个新郎倌喝酒,根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我拨动琴弦,凄婉的前奏缓缓流出。它在良好的音响的传送与扩大下,穿透吵杂笼罩了整个餐厅。许多客人立即注意到了我所演奏出的这个幽怨凄美的旋律,现场的喧闹声即刻消失的差不多了。

我轻轻地唱出第一句:

“你让他用戒指把你套住的时候,/我察觉到你脸上复杂的笑容

……”

热闹的婚礼现场现在完全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被歌声吸引。我很满意自己现在沙哑而忧伤的嗓音。我边弹边唱:

“这原本该是我赋予你的承诺,/现在我只能隐身热闹中。

我跟着所有人向你祝贺的时候,/只有你知道我多喝了几杯酒。

……”

张宇这首歌的凄婉哀伤让我演绎到了极致,我感觉自己的演唱几乎可以超过张宇的原唱,至少歌中这份哀伤会胜过他。许多人在交头接耳,他们在猜度我的身份。若兰面色苍白地倚在一个立柱上,张着嘴呆呆地望着我。花心白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手扶着一张桌子,脸色阴暗得像死了爹。子宁向我做了个成功的手势,一脸坏笑地做着鬼脸。

我完全沉醉在这首歌的氛围中。

“我不能再看你,多一眼都是痛,/其实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的寂寞,/我还能等你什么?

你最后一身红,残留在我眼中,/我没有再依恋的借口。

……”

“揍他!”人群里爆出愤怒的吼声,接着几只杯子和盘子向我飞来。

“这小子是来搅局的,揍他!”有人在鼓噪。

我从容地侧身躲过飞来的杯子和盘子,依然动情地诠释着这首哀怨的歌。

“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的寂寞,/我还能等你什么?

你紧紧拉着我衣袖,又放开让我走,

这一次和我彻底分手。”

终于到了曲终的时候,人也该散了。我礼貌地向众人鞠了一躬。

有几个人冲到我面前,我冲他们笑了笑。我知道我的做法激起了公愤,但不管怎么说,我是赢家。我被人一拳击中面门,当拳头挥来的时候,我没躲闪,而是微笑着迎接它的重击。我的做法是值得他们狠扁一顿的,我坦然接受。一计重击之后,我的意识一片模糊,只感到雨点般的拳脚和混乱的叫喊。

子宁和刘建挟裹在人群中把我护住,我这才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用手一摸,全是血。

一个全身牛仔,一头短发的女孩挥动着手中的证件大声喊:“住手!都别动,我是警察!”众人都停了手,有几个还骂骂咧咧的。子宁问我要不要紧,我摇摇头。那女警察也关切地问:“要不要去医院?”我又摇摇头。刘建递给我几张面巾纸,我胡乱擦了擦脸。

“上医院吧。”子宁说。

“回!死不了。”我狠狠地说。

“等等,”女警察挡我说,“在件事需要法律程序。”

“有理由拘捕我吗?”我冷冷地反问。

“我是说他们应为打伤你负责。”

我感激地笑了笑说:“不必,我已经做完该做的,做得挺好,不是吗?这是我自找的,不需要别人负什么责任。”

这时张约急匆匆地跑来拉着我说:“怎么是你,你闹什么闹,值得吗?神经病!”我看她都快急哭了。

女警察问张约:“这是谁?”

“我同事,一个神经病!”张约气急败坏地说。

女警察忽然笑了,笑得很柔媚。“挺个性嘛,你!”说着在我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痛得大叫一声,我现在可能全身都是伤,怎么经得起她这一下。

“你打他干吗,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张约不满意地说。

“怎么,心疼了?”女警察笑嘻嘻地说,她们看起来很熟。

“回吧,回吧。”张约朝我们挥挥手,便忙着去叫的士,子宁和刘建搀扶着我一步一步地向外走。那女警察冲我做了个鬼脸,样子挺调皮的。

再见了,你们的婚礼,这场面你们和我都将永志不忘。现在我心里充满报复的快感,至于以后别人如何评价我,现在可以完全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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