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夜 Worried
三月十五日——。
圣清大队到达伊甸位置之前最后的人类集聚地、不算庞大的镇群。
未到午饭的时候终于能看见最前方平矮的建筑群了，毫无特色相当拥挤的构筑但某人貌似挺喜欢——某人毫无意外的永远都是路卡斯，从一看到镇群就一个劲的吵很像他过去居住的村子的风格弄得克莱尔又烦躁了一上午。
但，以前还能一笑而过……现在只要听到路卡斯提及他的过去相关，克莱尔都会感到背后一颤、忍不住的视线回避开路卡斯——她不明白，到底是路卡斯过于奇怪还是自己的思绪太丑恶，害怕路卡斯还有隐瞒自己一个人怀抱着痛苦也恐惧于自己这份丑陋的心思被路卡斯发现。
一边路卡斯在和艾米尔说这几天和恶霸（已从良）三人组之间发生的事，顺带把克莱尔的至理名言传授给艾米尔，总之各种教育。
克莱尔无所事事的单纯动着脚，呆然的等着到达目的地休息。
前方霍尔默默的回头，然后放慢脚步、直到克莱尔他们走上来他跟在克莱尔身边，呆住的克莱尔没有发现霍尔复杂的神情，犹豫了下霍尔还是选择小声喊道：“克莱尔。。？”
“！。。是你啊，怎么了。”
微微一惊克莱尔恢复到原本经典的面瘫脸。
“。。。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
说没有、那是骗人的。说有，但具体也没什么。比起牵扯入无关者克莱尔总是选择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还是那样摆着一张什么都不在乎的脸说出违心的话，一般除了路卡斯以外的人都会对其真心不明不白，但意外的霍尔也一直注视着克莱尔、即使克莱尔不知道霍尔本人也没有意识到……他明白那张冰一样的面容里微微崩塌着什么，因为见过克莱尔的笑所以明白她开心的时候会流露出怎样的氛围。
但别提氛围了，此时此刻克莱尔整个人都好像沉在谷底一样……。
看着克莱尔的侧面，最后闭上眼霍尔正视前方：“是吗。”他从不会逼问别人的事。
而克莱尔也暗暗对自己说道：‘这样就好……。’
——“但。”本以为放弃了的霍尔却再次少有的高调说，“我们是团队，我希望……你也可以努力的去依赖别人，一切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揽总有一天会被压力压垮的。”
“。。可我也有我自己的——”
“我明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不想被别人插手不想公之于众的事，当然说帮忙我、我们也不一定帮得了，但是啊………希望克莱尔你，可以的话商量那种事……我还是做的到的。”说完霍尔脸微红的加快行步速度又赶回前边韦恩身边。
而被关心的克莱尔倒有些呆了，原本那个孤僻的家伙竟然来劝导自己？不得不自嘲下自己也沦落了的同时，也对霍尔的细心和关怀感到感动感激……‘如果有办法的话…我大概会努力和他人商量吧。’但是，‘但是——这件事——’
斜过头偷偷看了眼路卡斯的侧颜，一会笑一会怒的和艾米尔打成一片的样子。。略显可爱，但克莱尔看着这应该很日常的一幕……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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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接下来在镇群外扎营！结束后是自由休息时间！到晚饭前务必回来，且千万不要打乱镇子的治安，违者军纪惩罚，明白了吗！——”
远远的安斯艾尔高亮的声音响起，和别人一样克莱尔小组也开始了准备，搭帐篷期间一如既往朱利安薇薇安吵架贾斯汀主手顺带劝架霍尔韦恩状况外，小鬼三人组各种捣蛋，有时候以‘慰问’为借口而来的奈特也很麻烦。。。
路卡斯则很认真，若不是有其除智商外的十项全能属性帐篷什么的大概一晚上也搭不完，克莱尔？克莱尔……担任监视全员的职责说白了就是自己的工被路卡斯抢掉大多数时间都处于待机发呆状态。
看着眼前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望望不远处的镇口，克莱尔开始各种乱想。。特别是看小鬼三人组碍手碍脚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想到狄克……如果那家伙在就会带着小鬼玩，就会受多时间……。
‘不知道狄克怎么样了。。。’
克莱尔能给狄克最大的回礼，就是赢了这场战争还他们兄妹一个至少可以安心活下去的世界。明明有这样的想法现在却在消沉？想想克莱尔摇摇头想让自己振作起来、但一旦看到路卡斯就又泄气了。
“嗯？克莱尔小姐？”克莱尔坐木箱上慢慢回首，只见果然是悠闲的罗伊，“怎么了？看起来有点没精神。”
罗伊身穿平时的骑士团正装，后边跟着安斯艾尔这次意外的加了几个护卫，毕竟是这种治安说不清的离极北近的地方……不过说起来，又被别人看穿心情。。克莱尔真心感叹修为不够了：“没什么，你从哪里看出我没精神的……。”
“呵呵，虽说一直都是这样冷淡的状态，但今天。。不，这几天一直都像这样有一种说不清的忧郁的气氛在你的身边围绕着呢，这显而易见哦~是吧，小安。”
被点名安斯艾尔一脸困扰：“唔。。这种事情问在下也。。。不过的确呢，克莱尔小姐的气势少了几分。”
明明是气势不外漏的淡定的克莱尔回问：“气势？”
“嗯——怎么说，就是那种不饶人的凶悍感好像——”
安斯艾尔、当然是无意的，此人其实意外的天然、更没有注意到克莱尔黑下来的脸，罗伊看势头不妙笑呵呵的打断安斯艾尔：“啊~嗯！就是那样，所以说连我们都看得出来呢，那可是相当的失落了吧。”安斯艾尔：“。。哈。。。。”
“……不，真的没事。”
看克莱尔坚守保密主义罗伊也大概明白又是什么别人不能插手的事儿了，于是没再说什么巧妙的转移话题：“好吧好吧，为了让克莱尔小姐转换心情~要不要去镇子里逛逛？虽然是个小镇群，但豪放却又朴实的极北民风真的很不错哟，刚好也是极北春日播种活动的时期了呢。”
“那是什么？”
“极北的春来的比较晚，冷虽冷但农作物还是必要的，于是每年差不多要初春的时候极北大多数地方都要集体播种种植事宜北方气候的作物哟~这个时候都挺热闹的，那么不多说了，我还有和其他队长的会谈~克莱尔小姐就此别过。”说着罗伊领着安斯艾尔他们离开，安斯艾尔最后还给克莱尔无比标准的鞠了个躬……看最近安斯艾尔鞠躬的弧度，克莱尔不明白越来越弯下的意义。
不过那只是一种安斯艾尔用来表达对尊敬的人的礼仪这一点、只有带队的某狐狸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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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罗伊克莱尔一时陷入矛盾，起身，看着面对搭好的帐篷一脸满意的路卡斯、却迟迟喊不出声。
正踌躇着，路卡斯刚巧转头对见克莱尔的眼，一时莫名的心虚克莱尔转移视线装作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而比起她的忧郁路卡斯倒是轻松许多：“哦哦！大姐大！这边搞定了——！”喊着路卡斯还挥着胳膊。
路卡斯几步跑过来，近处瞄了几眼那笑嘻嘻的脸，两颊冻得微红，说话吐着白雾睫毛上貌似还有冰屑，还是那样惹人怜爱的样子，端正清秀的五官、特别是那克莱尔最心动的水晶紫色的双眼——
看着，一时间大脑模糊，克莱尔的眼前闪过什么不明的光瞬间遮盖住视界后又在转眼间消失，“！”差点没站稳克莱尔往后退了一步，‘刚才。。那是什么——？’突然涌现的感觉突然的消逝，就宛如记忆一般深藏在脑海深处，更可怕的是，那种光——那种红黑色的光、克莱尔并不陌生。
路卡斯眨巴着眼、手掌在克莱尔面前挥挥：“嗯？大姐大怎么了？呐呐~话说可以吗。。？”
“诶、什么？”
“唔嗯？大姐大没有听见吗？我刚才的话……？”“不好意思，我刚才好像有点发呆……。。”
‘那是药的副作用吗？’克莱尔想起那瓶还躺在自己怀里的艾伦给的药，但说起来艾伦也没提过除了身体疼痛外其他的副作用，难道是因为从来没有实体试验所以不知道？‘。。。还是、忘了吧。’刚才的幻视，克莱尔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
——“就是说啊~贾斯汀他们已经去镇子里逛了哟~带着艾米尔一起。”
“嗯？什么时候。。？”克莱尔四处看看，果然帐子边没有一组人的身影了，不说爱凑热闹的家伙霍尔为了刀具护理绝对会去，朱利安是什么情况。。好像看出克莱尔疑问路卡斯笑着解释：“其实刚才南茜来了，于是贾斯汀就委托把我们组的被子暂存她那儿~”
“原来如此。”
胆量非常叫人遗憾的朱利安是不可能冒死只为宅帐呢，“不过、为什么那女人答应了。”“额……因为贾斯汀说那里边也有大姐大的被服…………”克莱尔：“。。。”“哇啊啊！！大、大姐大！冷静！！我阻止过的！！但是、但是丢脸的赶不上南茜逃走的速度啊！明明抱着一堆被褥还可以有那种速度真是小看她的、是我的失策！”
“不过比起那个，那什么~大姐大、我们去镇子里逛逛吧Ｃ像挺热闹的样子！”路卡斯傻傻一笑手朝克莱尔放下的手伸去、但，克莱尔却转过身去，明明指尖碰到了克莱尔的手背，却……“。。。”空着手，路卡斯愣了愣，但转眼便又摆出和刚才如出一辙的笑容，“那个、可以去吗？”
“嗯，走吧。”
克莱尔没有多说先行一步，朝着镇子的方向踱步而去，路卡斯则跟在身后、开始胡乱扯一大堆他想去镇子里买的东西清单。
刚才——并非是没有注意到，而是克莱尔有意识的回避路卡斯的。并非是周遭人多害羞，也并非是对路卡斯来气……仅仅的，因为被路卡斯碰到的一瞬刚才幻视的光再次浮现在脑海，一刹那的恐惧克莱尔下意识的转身缩回手。。。一时的疏忽，并非本意。
走在路卡斯前面和平时一样无言，但克莱尔的表情、却略带苦涩。
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到路卡斯，为什么会突然害怕，为什么刚才自己不稍稍的道个歉，为什么不给他理由，为什么选择回避和沉默？明明那就不是克莱尔自己的风格——还有——为什么？要是平时的路卡斯被回避会很伤心会闹会直呼‘被大姐大讨厌了啦~’更甚会下跪仰天长啸之…但这次，这种反应。。却让克莱尔很心痛。
过激确实很困扰，但那样孝子气内里却很成熟的路卡斯克莱尔一直都很喜欢……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恐怖的想到……身后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路卡斯。
一旦隐瞒了什么心情，不论是什么原因。那种隐瞒就会变成二人间关系坚壁上的一条裂缝，在每每隐瞒之际会更加深加长，久而久之——。。
带着不安不甘愧疚苦涩的复杂情感，克莱尔闭上眼和早上一样、单纯的活动着脚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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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镇群前一个镇口外，路卡斯难掩兴奋之情到最后走路都一蹦一跳的了。
“呐~大姐大~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名产啊~~这下军饷有地方用了。”“谁知道呢，话说你收藏的怪东西也不少了。”“唔~也没有那么怪吧~~我认为挺帅的~”
路卡斯耍赖起来倒一个顶仨……那么无奈的想着克莱尔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是啊。。。应该开心点。’
那种事还是不要在意了，就和路卡斯好好玩吧……但。。。越是告诫自己遗忘，心底总会更加的揪紧问题不愿放开……。
完全没有注意到克莱尔不断变化的心境，路卡斯一个人鬼头鬼脑的在镇口往里边窥视，手横过放眼睛上做眺望状：“哇啊~大姐大！虽说不大但很多人诶~你看你看！——！”说着死命指着街道。
没法子克莱尔也看过去，只见不算宽敞的街道上，四处是蹲下的小贩，身前的木篮子、里边都是商品，且一眼望去品种齐全，卖菜的卖工艺品的卖首饰的卖小杂货的、还有人当街架起简陋的小摊子卖菜刀，也有杂乱的卖肉的，这天气也省了冻了。
没有固定风格的杂乱小道却人来人往，各个穿着丰厚，女性头戴粗布巾看起来身材高大不输给男人，男人则都看起来很豪爽的当街攀谈，能看见四处防风水泥草顶的低矮建筑好像就是居民楼，孝子们穿的圆滚滚的开门就跑街市上玩儿你追我打、打扰人家做生意被骂就乐呵呵的一哄而散，这里看起来一派和平。
朴素简单却充实的地方，这种地方曾经的克莱尔不会抱有任何情感、但现在的她却有微妙的憧憬之情。。安静下来和喜欢的人在这种地方生活，过平凡的每一日……何不为天乐？
——“唔啊~真的超热闹的！这里、果然很像我的家乡！”这么大声说着的路卡斯的声音里满载着愉悦。
而相对的听到路卡斯的话，克莱尔便无言了。
‘既然如此爱着家乡——’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对吸血鬼、毫不憎恨……’并非说希望他憎恨，但、这样乐天的人格。。。真的让看惯这大陆风风雨雨多年的克莱尔很疑问。
远远的街道上，两个孩子在打闹，一个被打趴下后呆了呆竟然哭了，闻声屋子里的母亲匆匆跑出来扶起孩子摸摸孩子的头安慰他，安慰好后还不忘一起教训那俩一顿，虽然隔得远听不见，但克莱尔知道那无非就是责怪他们冒失不顾安全叫他们小心点玩的温柔训话。
而同看着那一幕，路卡斯却微笑着淡淡的嘀咕：“。。。那种景象、很怀念啊。。”说的无比小声，然后下一秒再次风风火火起来转过身敞开双臂对克莱尔喊，“大姐大！那么进去逛逛吧！！”
背后是一片和乐之景，但、在克莱尔眼里，路卡斯却与那背景格格不入——这种感觉她有过，明明以前都不曾有过的情感萌生，带着说不清的冲动一时觉得路卡斯好像要离开要消失一般。。就那样变透明变不见——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克莱尔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走下去了。
于是，克莱尔连自己都不大清楚意义的伸出手：“——路——”想要叫住那个人。
——“路卡斯。。是路卡斯吗？！”——
而，这个时候刚巧从路卡斯背后传来陌生的喊声，克莱尔冷静下来一看——
站在路卡斯背后几米开外的是一个身着朴素的年轻人，一身棕色的薄棉衣，身材高挑长着一张不符合极北民风的干净的脸，皮肤也比路卡斯白个几分、一头普通的深棕色短发眸子也是，抱着一个大大的篮子，明明很普通但整个人散发一种不可思议的氛围。
从背后看到路卡斯的年轻人呆了，篮子从手里脱出，篮子内漂亮的三四棵大白菜咕噜噜滚在地上，然后像是确认了什么年轻人展露出灿烂惊喜般的笑，那种笑让人感觉他非常的温和和平易近人：
——“是路卡斯呢！是吧！！”
“？”
紧接着路卡斯疑问的回过头，仔细打量了下年轻人却还是一脸不解的眨着眼。
没被认出来年轻人没有半点尴尬，而是激动的上前几步解释：“路卡斯，还记得吗？我、我啊，邻居家的…豆丁！”
“豆丁……。。？”咕哝着路卡斯突然的想通了一般一拍手，“啊啊！是你啊！Ｃ久不见！你还活着。。！”
“嗯！我还活着哟，路卡斯也很精神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说着说着年轻人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漂亮的眼角里泪珠直打转，他很快用手背擦擦眼，“唔真是不好意思见丑了，明明还有女性在我真是……。。”
“没事没事！我也很激动……！真的、超~~激动，激动的也想哭，唔、呜呜~”于是路卡斯也直接飙泪，和那个年轻人含蓄的礼仪行为不同路卡斯是毫不在意的呜咽着然后擦眼睛然后继续哭，“路、路卡斯……？”看路卡斯弯腰哭个没完年轻人倒是有些担心起来了。
“呜呜~哇啊啊啊~~真是太好了~~！~呜啊啊~”
“额、额，路卡斯…知道了知道了所以别哭了好吗。。”“呜啊~~豆丁~~！~”“额。。”
被称为‘豆丁’的年轻人有点无奈的笑着像个大人般拍拍路卡斯的背哄着他：“没事没事了哟。”
看着这一有点儿无语的一幕，克莱尔呆了，但很快她也意识到——。
那个年轻人，是路卡斯认识的人……。
看路卡斯很高兴克莱尔也很高兴，同时心里也泛起了层层波澜。。因为这次终于出现了路卡斯的熟人，知晓路卡斯种种的——
‘存在于【路卡斯的过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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