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底层女人的幸福

姥姥听信了表弟的话，没有让母亲读一天书。母亲的表姐，表妹都上了教会学校，都有文化，以后都成了公职人员。生活的都比母亲神气，幸福。

印象中，姥姥从不上她们家来，到了海拉尔，都是住在三舅家。姥姥是个干净利落的人，总叼着一个大长烟袋，她们姐弟对她有点敬畏。

一次，老舅把姥姥送到了她们家。只待了一个礼拜，母亲就把她送回了老舅家。

她感到不解，也有点不高兴；‘妈，你怎么能这样，你自己的妈妈，你一点都不亲？’

‘你姥姥坑了我一辈子！听信你表舅爷的话。小时候，别人都能去念书，就不让我念。几岁就让我学抽烟。说； ‘没事儿你鼓都玩儿吧’。从小，就给我许配娃娃亲，一个大财主家儿子，说是门当户对。可是那人成天在外边吃喝玩乐，不着家，结婚不到一年，在外面得暴病死了。这我才找的你爸。和你爸结婚后，你爸在部队，家属可以随军，军装都发到手了，我求你姥姥给我看一个月你大姐，我在部队安顿好就接走。你姥姥转身就走了。不然，我现在也是军官退休，能过这种日子吗？还有一次，呼兰火柴厂招工，军属优先，我报上了名，那么求你姥姥，帮我看几天孩子，她就没帮我！那时候，家里分家，那么多牲口，东西，连一只鸡都没分给我。唉，好多事儿，我都不说了。见过偏向的父母，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父母！’母亲说。

怪不得，母亲从不谈起她的母亲，也很少回娘家。今天，看到女儿责问她，才打开了话匣子，说出了这些事。

小时候，家里有一点好吃的；‘妈，你也吃。’

‘你们吃吧，我不喜欢吃’。其实，哪是她不喜欢吃啊，只是她那博大的母爱，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多吃一口。

有一年，母亲到大庆来，单位分了一大筐‘黄元帅’苹果，发面不脆，她和孩子都不愿意吃这种苹果。

这时，母亲也不说不愿意吃苹果了。天天吃，一筐苹果，自己吃完了。

母亲的一生，小时候，听父母的。结了婚后，听婆婆，丈夫的。含辛茹苦把孩子们扶养大，又开始听孩子们的。

弟弟下岗后，做生意做不好，出力活不愿意干。母亲哪个女儿都家不住，一定要和弟弟住在一起。因为这样她能帮助弟弟。因此，隔一段时间，母亲不是找人给她写封信，就是来一趟。因为在大庆，她的生活和其它姐妹比，过的相对好些。

一大桶鸡蛋，一袋五十斤大米； ‘妈，这么多的东西你能拿动吗？’她问。

‘没事儿，你们只要给我送上车，下车我会求人帮忙的。’无论多么重的东西，只要是往弟弟家拿，母亲都不会嫌多。

九二年，她和二姐合伙给母亲买了一佰六十多平的砖房。

‘你儿子一家，一年年啥都不干，就靠人家养啊，你看，我们干一年，一分钱攒不下，都给你们了’。有时，她生气，数落妈妈。

弟弟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又是最小的孩子，从小父母惯着他，姐姐们也都疼爱他。因此，惯成了总想依赖别人的想法。

‘来，小弟，给你糖。’小时候别人给了两块糖，自己舍不得吃，她都要拿回来给小弟。

‘你弟弟都瘦了’。母亲又来要钱说。

‘瘦什么瘦啊，上个月回家我还看他，胖的都快圆了！’她顶撞母亲道。

‘妈，快吃饭，我做了你愿意吃的鱼。’

‘不吃，我头痛！’

‘啊呀，你放心吧，你走时给你拿伍仟块。’只要一说她儿子不好，不答应给拿钱。母亲马上就会说头痛，躺在床上。答应给拿钱，就好了。高高兴兴起来吃了饭。

母亲在世时，到那个姐姐家，无论米，面，油，还是钱。母亲要，谁都得给，都是怕母亲受委屈。时间长了，母亲也经常受到女儿们的数落。为了儿子，母亲都忍了。

母亲没了。弟弟哭的十分伤心；‘一颗大树没了，以后还有谁管我啊？’

‘是的，母亲没了，不会有人在惯着你，就得给你断奶！’

母亲去世后，每每想起这些事，心痛欲碎； ‘唉，那时候，为什么要顶妈妈呢？当母亲的，不都是谁没能力她就向着谁吗？’

脑子里，常常浮现出数九寒天，母亲光着冻得通红的双手，抱着一驮冻菜叶往家里搬得情景。想起母亲背，抱着弟弟生病的孩子一宿宿在地上转的情景。

‘哦，可怜的母亲’。

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

‘哎，李玉，你怎么越长越像你妈 ’。老邻居看到时她都说。

‘怎么可能？我妈是大眼睛’。但是不得不承认，基因的关系，她平展的额头，白净的皮肤，动作，神情越来越像母亲。母亲一直到八十一岁去世，脸上一块黑斑都没有，还是干干净净。

‘老姑，我考上重点中学了，没有学费。我爸让我找你，咋办呐？’弟弟的女儿打来了电话。

‘好，高中三年我供你，但是，前提是你爸爸必须找活干！’她利用弟弟的爱女心情来督促他。‘嗯，我爸说了，他找活干。’

元旦了，回海拉尔看看；‘老姑，我考了第二名’小侄女向她汇报说。

‘好，不错，继续努力’她鼓励说。

‘第二名算什么，咋不是第一名？’弟媳说。

‘算了，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当父母的，给孩子买课外书，报补习班，你给你的孩子补过一堂课，买过一本课外书吗？’她说弟媳。弟媳不好意思，不再说孩子了。

小侄女，脑瓜好使，从小一边写作业，一边看电视，照样考一百分。前年，考上了大学。

‘爸，人家同学们都买零食，水果吃，就我买不起。’小侄女说。

女儿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弟弟当父亲的心。

弟弟为了女儿，也开始努力起来，打零工，抗箱包；‘我也要给女儿买苹果吃’。

‘老弟，你来大庆干吧，你姐夫给你找了个活。’看到弟弟扛箱包，卸砂石，她又心庝了，叫丈夫找老同学帮助给他在私企找了个工作。

‘老姐，一个月能挣两千多，起老作用了’。弟媳高兴的说。

回海拉尔，参加一个婚礼，遇到了任小娴！故人相遇，真是一件高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