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底层女人的幸福

老舅在粮店工作,时时能给与她们一点帮助,有时,母亲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去找舅舅,拿回一袋土粮,就是掉在地上的或霉烂的粮食。舅舅是粮店主任,内部职工有优先权,可以购买到土粮。

这土粮真难吃,煮完粥后,上面一片小虫子,都是从粮食里钻出来的。

父亲下班回来了,有半盆高粱米粥,给他端了上来,看到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父亲不忍心吃了,一人一碗,分给她们喝了,锅里两大碗泥鳅鱼,一顿都叫他吃了。

父亲病了,母亲说,他是叉着了。一病两个月,拉不出屎 ,便血。那真是全家最艰难的日子。

父亲裁了 ,到食品公司上了班。一家人的生活又基本稳定了下来。

秋天到了,她们姐妹四人跟着 母亲到西山市场买秋菜,白菜一分钱一斤,买三千斤。土豆三分钱一斤,买一千斤。这是一家人从十一月份到第二年四月份半年的蔬菜。

借来一辆小推车,一趟,一趟,推拉五六趟才搬回了家。

‘啊!妈妈,你怎么了?’放学回家,看到妈妈捂着肚子坐在了地上,咬着牙,忍不住的呻吟。

‘小弟,快,去叫爸爸!’父亲的单位离家很近。几分钟就到了家。

母亲住院了,大夫说;‘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动手术’

‘哼嗯,哼嗯,不行,不行。我绝不动手术!’母亲胆小,呻吟着宁死也不让动手术。大夫无奈,征求了父亲的意见,给母亲点了消炎药。

长到十多岁,第一次看到母亲这样,给她吓坏了。

看着母亲打着吊瓶,嘴唇,指甲都是青色的。她一步不敢离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妈妈。

天亮了,母亲的呻吟声逐渐的小了下来。这归功于,从来没有打针吃药的母亲本身的机体。不像现在的人,都有了抗药性。只点了一天多的消炎药,母亲已经开始见好。

整整站了一宿,两条腿酸痛酸痛的,但她不敢坐下来。病房里也没有地方可坐。

‘哎,大姐,你这孩子可真孝顺,看着你整整站了一夜啊 ,’同病室的一位阿姨对母亲说。

‘快,到我床边坐坐’。母亲用虚弱的声音,怜爱的说。

‘ 想吃点什么?’父亲来看妈妈说。

‘嗯,想吃口大果子’,母亲说。

‘老二,给你钱,带着玉子买去。’父亲给二姐拿了四角钱。

‘来,坐这吃,你两根,我两根 ,咱妈吃不了这么多。’二姐说。

五分钱一根,四毛钱买了八根儿。这是她长这莫大,第一次吃油条。

‘啊,真好吃,软软的,油油的 ,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啊!‘’

爸爸被抓了,圈了几个月后,判了10年徒刑。罪名是牙记犯,地主狗腿子。

地主狗腿子是因为他常说地主大太太帮助他的事。牙记犯却是他给家里挣了500元钱。因为文化大革命靠边站了,他没事做。山东来了三个人,要买马,父亲因为会说蒙语,给他们当翻译,联系到牧区买马。他们都带着公社,生产队的介绍信,他感觉应该没问题,就帮忙两个多月,人家买走了50匹马,给了500元钱的酬金。一匹马十元钱。结果就成了牙记犯。

家里开始收拾东西,她们要搬家了,搬到牙克石郊区,海满去。

母亲向老邻居去告别,回来说; ‘你李姑姑想留你在她家,还给你做一套新衣服,你愿意吗?’

‘不,我不愿意。妈,我不离开你‘’。

李姑姑是她们家老邻居,因为一个姓,所以就叫她姑姑。和她们家处的挺好。看她年轻时的照片,像王小棠,非常漂亮。她和第一个丈夫生过一个女孩,小女孩叫妞妞,聪明可爱。4岁时,跟她妈妈说,妈妈,我不叫妞妞,不好听,我要叫秀英。

五岁时得天花去世了。

后来丈夫也得病死了。

又找了现在的丈夫后,她没生过一个孩子。那时候,因为人口少,日子过得比较富裕。

听说她晚年在她的外婶女房子边上搭了一个偏厦子,第二个丈夫也去世了,一个人孤独的走完了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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