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O七章 原始洞
华北无望了。小船离岸越来越远，远得他听不到亲人的叫音。那刻，他听到的除哗哗的涛声外，还听到了小船突突的机声。原来小船上不止偷他东西的一个人，另外还有个驾船的。这两人高大，凶悍，穿着迷尔服。他喊，他挣扎，在一切已无济于事之后，他改为哀求：
“这两大哥，我华北病怏怏一个穷光蛋，就是挎包里也没有黄金白银，你们把我送回岸边去吧！你们行行好！最都以后我舅舅把电脑铺（他从他舅舅那里支的钱已超过了电脑铺本身的值）归还给我时，给你们一些钱或什么的总是可以……”
那知他话未说完，他身边的挎包呼的一声被人扔到海里。他火啊！又是拼命的挣扎。可他的身子骨，好似刚出生不久的小鸡，不只力道少，骨胳也脆嫩，那经得起强健又训练有素的人的狠摁！只听见自己的身体里拆拆的声音响，加上神经的不配合，他只能干瞪眼。他能做的只是看着自己的挎包在海上飘了几飘，一个海浪袭来，晃了几晃，就沉入海底去了。
我的救命稻草啊——华北心里狂喊。
小船在海里飘行。淡淡的星光在海里闪动，快活的小鱼在小船边跳跃。
小船在前进。跃上一个浪巅，又沉落一个浪谷。
华北不再闹，也不再哀求，只是无可奈何的低泣。这算那门子事啊Ｃ好的跟兄弟姐妹来旅行，却碰上了这么不讲理的贼人……
小船在向前向前。
小船的前面出现了一个黑点。
小船前面冒出了一朵黑蘑菇。
黑蘑菇在长：变高了，变宽了。
黑蘑菇有了墨黑墨黑的衣裳。
黑蘑菇高得离天三尺三，宽得见不到边。
啊！这黑蘑菇原来是一座黑黝黝的，长满了树的山。
这歹人带我来这暗黑的山干嘛啊！
小船靠近山边。
星光下。山边浓浓密密的树在向海面延展：有的向天伸臂高呼，有的向海探脚嬉戏。
小船游到一棵枝繁叫茂的大树下停了下来。驾船的人站起来轻拔枝叶，另一个用木桨慢划水面，调船头向里。
枝叶拔开处，里面黑咕隆冬。小船轻车熟路却又慢腾腾的镶嵌进去。
小船前面的照明灯亮了。灯光虽比不上强烈的探照灯强劲，但灯光所及之处，还是勉强看得精楚的。
这是一个既圆又方，既阔又窄的天然洞。当然，这是从上部分没有水去肯定的，水浸下面的就不得而知了。没有水浸到的上部分，也就此时没有水浸而已，说不定等一会就浸到了。因从洞壁观之，湿漉漉之间粘滞泥土，不平处有枯叶残留；估得不错的话，应是潮起潮落的原因。
这洞有生命。从外向里进，有风从里面吹出。吹出来的气息不止有鱼腥味，还夹杂着辛辣的味儿。
这时的华北，再不是蹦蹦跳的华北，呕吐早让他筋疲力尽。
他面对这黑不溜秋的洞，尽管有许多疑问，但他发表不出来，只能用眼睛看和身体的触及。
洞，变得狭小起来。两边船舷差寸多些就碰到壁上，若不小心，或者陌生，敢肯定擦边是在所难免。是以，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慢得虾爬还快一点。
约一支烟功夫，窄道才算过去了。洞慢慢地又变得宽敞起来。
这个宽敞是越来越敞，敞得有数亩多的面积，而且稀稀有了光亮。不过，这个宽敞，并不是这时海水普及到的，是水面上去两尺多的地方宽敞的，光亮也是从宽敞平台左前方那里出现的。
洞仍一直向前延伸，只是这时的小船不向前了。华北睁大眼看着四周，心说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华北还来不及多想，他的身子一下子离船，被抛到了平台上。他要叫喊来着，可力不从心。
小船在华北躺到了平台那刻，调转了头，急急地向原路返回……
华北知道这回惨了！他想叫来着，可喉咙只是咕咕响，没声送出去。虽说这两人把掳进洞里，但这刻起码他们是人啊！
完了完了完了，这回华北算是完了！不死在毒品上，得死在这荒无人烟的洞里了＊北仰天长叹。
然，求生是本能的。尽管这时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但洞里的寒冷、地台的阴寒，让他向着有光亮的地方爬。
爬着爬着，他爬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他咦了一声，发觉这东西虽滑溜溜的，但其间却有一些暖气。
不管它了，华北把身体倚了上去……
“喂！”那软绵绵的东西发出一声断喝。
华北惊吓间身子就地一辘，离了那东西几尺远。
华北仰头蹴着微弱的光线看的时候，他笑了。他见到面前斜坐着一个人；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松的人。
华北正想问候，却发觉身下有水漫来。情急之下，移动着疲惫的身体向高处爬去。
高处，也是有光亮的地方。这时不止他爬，他前面的人，也向着光亮的地方爬。爬着爬着，爬的人越来越多……
越是向光亮的地方爬，越是难爬。地台不止滑溜，而且人多。你推我，我甩你，闹哄哄的。
水很快积满了平台。也是水的涨起，爬行的人很快到了光亮的所在。
这是一个洞口，一个同时只能容两个人的洞口。光就是从洞口射进来的。
洞口有一条枯藤，从上向下吊着。
先爬到的人抓着枯藤向上攀。双手互搏，两脚微晃，但看得出他们的衣兜沉甸甸。
一个，两个，三个……可等到华北这个迟来客的时候，海水已将他托离地面，而且洞里空间已参不多被水填满，有些地方已置顶。
华北急啊！他紧紧地抓住枯藤，试着向上攀，可他那攀得了！身无力，手无力，攀了几寸不到又滑下来。一而再，再而三，华北惊吓得狂嚎……
水在涨，在涨，空气在凝聚，在凝聚。华北手抓枯藤在洞口攀，死命的攀……
轰隆！一声巨响，华北连着枯藤一下子从洞口飞了上去……
华北醒来的时候，太阳已老高老高。他发觉身子暖洋洋，知道自己还活着，而且接受着阳光的洗涤。他慢慢睁开眼睛：此时，量在他眼前的是艳阳高照，天空碧蓝，一行鸟儿从头顶飞过。他又转着头看周围：四面耸入云端的悬崖峭壁，风吹不进来，鸟飞不出去，天然的二十亩不到的小盆地。在石仞万千的峭壁上，盘根错节地生着许多墨绿的辣椒树。辣椒树的枝叶间，叶子上，呈现着许多黄豆般大小，有红，有青，有红青相间的指天椒。贝壳残骸无处不见的泥沙地上，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天蔽日。无数的雀仔在树干缝中穿梭，跳跃。蜂儿嗡嗡的采密声中，穿越着泉水的叮咚。
在他不远处的一个稍宽稍明亮的地坪上，倚着，躺着，坐着，站着天南地北，男男女女形形式式的人。这些人大都二十左右，衣衫不整，边幅不修，似乎搁置在洪荒年代。这些人似乎谁也不认识谁，有板着脸的，有咬紧牙关的，有淡漠的，有不声不响的。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要么拾柴火烤从洞下带上来的小鱼小虾，要么一抓指天椒放进嘴里慢嚼，要么辣椒生鱼一块儿吞。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啊！
饥饿，让华北向一个正在击石生火烤鱼的人爬去。这人头发及腰，乱草般散着。衣着在这一群人中最为整洁，一套半旧的牛仔衫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中还透着灵性。
爬近的时候，华北才看清那人是个女的。他心里咦了一声，不敢再向前。但不竟自己饥肠辘辘，抬眼可怜巴巴的望着。
没有施舍，没有同情，不过也没有排斥。这对华北来说已是好的了。其他的人，只要华北眼睛稍微一抬，不是冷若冰霜，不是怒目而视，就是撇嘴。
这时候的华北，尽管饥渴难耐，但身上的毒瘾如虫噬般涌来。他咳嗽，他眉头紧锁，他四肢抽搐……
不知多少时候，不知什么时间，华北乞求的女人给他递来一抓又红又老的指天椒。华北病态中，而且又是在这死后复生饥不可奈的情况下，他接过来就放到嘴里嚼。
这一嚼有分教：华北呲牙咧嘴，手抓喉咙，拼命的呛咳；腰蜷了，脚蹬了，汗出来了……
太阳在移动，在移动，移到了天顶，移到西方。在夕阳的余辉在头顶上空走过的那刻，华北撑了下来。
香，华北觉得有鱼香味袭来。他睁开眼，一只烤糊了的小鱼的嘴对着他的嘴。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张嘴就咬……
“……慢点儿！”好听的女中音。
华北有了新朋友。
入夜。蛙声啯啯，蚊声吱吱。华北跟着新朋友从洞口拽着枯藤溜下去，他们要在潮退去之后和潮涨来之前，在洞内平台的坑坑洼洼处，捡拾遗留的鱼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