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推敲

“我去看看姑娘的药好了没有。”老婆婆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站起身，“好好休息。”

门有些老旧，整个房间除我外只有江允零和大鸟。隔音结界悄悄密布，烛火摇曳。

“唯，不日前雨逢把棺椁下葬了。”江允零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尽管之前有想过他或许知道这件事，但是亲耳听到他平静地说出，心中还是条件反射地震了一下。

“此事只有赫连师姐，清莲师妹以及……小舞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即便是掌门师公和其他师叔。雨唯，我信你，只是……你为何要利用一具尸体欺瞒雨逢？”

“那不是欺瞒。”我倚在枕边，双手简单地编织卦印，大鸟被暂时封在哨子里。在刚回魂来到芸音王朝，我就隐隐担心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当日，我与神将茹音一战，心脉重伤，命力枯竭，将她打回原形，悉数废去所有神力，很快就在雨逢身边故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是死人。”我苦笑着对江允零说，也弄不清楚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我原是异界之人，阴差阳错借萧沁唯的身体重生，便遇到了你们。回到异界后，我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终于寻到来此地的法子，又是一次回魂，适才转到如今的身体。不过，这副身体也是我在异界的容貌。”

“……”江允零微微蹙眉，眼底的思绪飞快变化，最后沉淀下去。他的目光与我交织，不同于之前的惊异，是认真，严谨得思索。

“木沧，是谁？”江允零蓦地问道，冰蓝色的双眸一凛，我根本来不及掩饰心中的骇然，轻描淡写道，“若不是他及时救我在芸音王朝的身体，我也不会活着。”

“原来如此。”江允零不再继续追问，把即将熄灭的其中一支蜡烛重新点燃。烛光映照着他的面颊，点烛的手依稀能看见浅浅的伤疤。

“雨唯，那日雨逢带着你前世的身体回到这里，那景象我到如今都是这般刻骨。他的面颊上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眼神里看不到一丝光彩，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崩塌殆尽，没有丝毫意义。那日入派，来到墓穴之人，就是你，对吗？”

“……嗯。”我的声音微小地几乎听不见，江允零的站立角度使我只能看清他的侧脸。他的声音低沉了些许，缓缓道，“雨逢的封印解除后，他就用自己的法术火化了你之前的身体，葬入树下。雨逢甚至想过随你一起去，留他一人在世上何其痛苦。许是你也告诉过他不要轻生，所以他才坚持到现在。”

江允零沉吟片刻，继续道，“雨唯，你知道雨逢是个执着，内向之人，他原本就不爱多说话，回来后更加沉默寡言，若无要事，只愿意成日留在泠寒殿里，处于一种隔绝的环境中。似乎他心中的恨意，痛苦越甚，枯蚀剑的剑气对他的损伤就越大。不到两天，他就变得非常憔悴，不仅是因为心中的苦痛。直到后来掌门师公为他治疗而受伤，当晚他就离开了荨系。”

“……师兄，可有眉目？”我的心里酸涩，江允零放下银烛，神情肃穆，“直到现在，我们也只是寻到零散的消息，仅能根据他微弱的剑气搜寻。慧尘和枯蚀是相生剑，或许现在，只有你能找到雨逢。我知晓你不愿意与他相认是怕连累他，也模糊地懂得你在做什么。”江允零道，冰蓝色的双目在月光下显得坚毅非常，“今日你的所言，我一句都不会对外人提起。雨逢需要你，他深爱着你，他总是在拼命地强撑，直到自己再也无力支持，只能倒下。人生苦短，既如此，为何不在有限时间来到他的身边？”

“师兄，你这是何意？”我的心突然被紧紧扼住，像被一道闪电击中，“雨逢他——”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江允零只是这样说一句，我立刻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和你们一起去，无论怎样，我一定要寻到雨逢！”我能够想象雨逢忍受着怎样的痛苦，昔日我被戾气所折磨，辗转反侧，剧痛撕扯着四肢百骸，夜夜难以安寝。但我心中的恨意与苦楚定不及雨逢万一，况且瑾，岳莫，章鱼，师父一直在帮我……雨逢，你现在究竟在哪！是我自私地以为不去找你对你是最好的，不必和我牵扯，能安稳地留在荨系……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