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来时路

我的青春没有怨忿,无论是对唐聿还是后来的杜竞航;我的青春在那一年开始被熬成了中药,刺鼻难闻还苦涩异常;我的青春在那一年的医院里,在惨白的灯光下,在我谨记医生的嘱咐下的一抬头,我就看见了接下来我要走的路。注定了要苦涩难言,注定了要惨白,注定了隐没自己,在安逸的美丽开始肆意绽放的18岁夏季里,在她的美丽穿透层层的苍白里,我见到了我的爱无处安放的窘境,看到了我与杜竞航之间的单薄脆弱。

安逸抖着唇喊我:“杨格。”

在她的眼中,我看见了许多东西,歉意、伤痛、心疼,弥散在整个的空气里。

“跟我来。”我转身领她到阿姨的病房外,从小小的玻璃朝房间里看去,苍白羸弱行将就木——那就是杜竞航的母亲,他日日夜夜的守着,也没有守来上一次的安好,也没有守来上一次的希望。我开门欲进去,安逸忽的抓住我的手,冰凉颤抖。她用一种可惹人怜惜的眼神望着我,盛满懊悔,颤抖的让人心疼。可我能说什么来安慰你呢?我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还是拍了拍她的手,安她的心也安自己的心。

安逸站在病床尾喊:“竞航。”

“嗯。”杜竞航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就像平日接待来看望阿姨的任何一个人,将安逸迎了出去。我接替杜竞航的位子,坐在那把椅子上。从阿姨进入这家医院起,只要一踏入这间病房,我和杜竞航就学会了沉默,我们甚至可以一天不说话就这么坐下去,等一个并不会来的奇迹,等着一具行将就木的母亲走向终点。

可是,今天,我还是流下了眼泪,阿姨在半昏迷间拉着我的手,哀求着我:“照顾薪!小格,帮阿姨照顾薪!”句句撕心裂肺,伴随着喷涌出的血沫,除了大声的说“嗯”,我已经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的泪流满面对着杜竞航木然空洞的眼,我不知道除了伸出一双手去跟随去照顾我还能做什么?

阿姨,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安不了任何人的心,连自己的心都安不了。我也没办法照顾杜竞航,他不需要我的照顾,他也不要我的照顾。我能做的,不过就是守着你,尽量的守来我们将来的心安,守来不要那么浓郁的伤痛。

阿姨,老天和杜竞航开了玩笑,转换三年,他是如今的境遇。老天也和我开了玩笑,转换三年,我也是如今的境遇,三年前我对杜竞航的喜欢后知后觉,如今,喜欢已退,爱意凶猛,这劫难我是赴定了,伤痛也是受定挨定了,再次注定了结局了了,这次再不会有人把我拔出来,再不会有那样一个人了。

阿姨,我看见了他们的眼,情已浓爱已切,再没有人能插的进去,安逸会好好照顾您的儿子的,您该放心了。

玻璃窗外,一颗一颗的水珠“啪啪”的打在玻璃上,我含着泪望过去,雾蒙蒙的一片,就像去时的路,我不知如何走,杜竞航的路又该如何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