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债肉偿之

那场车祸留给我的除了小腿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它让我再没有穿过裙子还有短裤,还有就是晕血。

我一直勉力的遮掩住这个后天缺陷,不想让父亲母亲见到心疼,不想让家外的人知道,我怕见到各种目光,那目光会有唏嘘会有感叹,就是没有会让我感到舒服的视而不见。我希望知道的人会视而不见,会听而不闻,谈起我的晕血就像讲起自己不甚喜欢的一道菜。

如今,全都铺陈开来,任人品鉴。

唐聿带着我到了学校附近的小公园,时间是正午所以没有人,杜竞航递了瓶水给我。

“谢谢。”我轻声道谢,嗓子有些微的痛,润润刚好。

“你什么时候……”

“晕血?”

唐聿截住杜竞航的话,令我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他的帮助让我免去了诸般尴尬,对于他话音中的质问选择忽略,轻声答:“对。”

“车祸?”他唇瓣轻启,两个字袅袅的飘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站起身体,大声质问。车祸的事我从没有对高中的同学说过,晕血的事我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曾提及!

“哼!”唐聿冷笑,双手插在口袋里,微仰着头看了看天,将视线下移停在我的身上,只是头依旧仰着,看着格外的目中无人,搭配上垂下的眼皮,一副轻蔑嘲讽的情态活生生的出现。

“你杨格的事是什么秘密不成?我怎么就不能知道?”

“唐聿!”握紧手中的水,努力的调节自己的情绪,道:“无论怎样,今天还是谢谢你。我们先走了。”背起书包,和杜竞航本欲离开。唐聿长腿一跨,拦住去路。

“同学,适可而止。”杜竞航英挺的眉毛皱起来,很是不耐的看着唐聿。

“杨格,你就是这么感谢人的?”唐聿与杜竞航对视,嘲讽的以为越来越浓,他眼中的雾气也开始蒸腾缱绻,舒缓的流淌着。嘴角的笑也越拉越大,低头对我笑:“总归要有实际的感谢吧。”

“那你想要什么?”我扯着杜竞航塞到身后,这本是我的事,不想让他插手,况且唐聿其人真的是太飘忽了,我完全不知道他接下去会怎样,杜竞航毕竟是别校的学生,真闹出事他完全讨不了好。

唐聿几乎是在冷笑了,那片雾气竟渐渐退去,我能勉强的看清自己的轮廓,是怎样的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也可以说成是宁死不屈。

“人情债,肉偿之啊!”他说的话总是格外的轻巧。

“什么?!”我愕然。

脸颊上忽然有温温软软的东西贴上来,有些干燥,也有些热气喷在脸上。

“啪!”的一声,唐聿向后退了几步。

我喘息着后退,倚靠在了杜竞航的怀里。

“混蛋!”杜竞航咬着牙越过我,恨声在耳。

“住手。”扑上去拉扯杜竞航,唐聿抹着嘴角吮吸一下,依旧是双手插在兜里的闲适安稳,微笑着看着我们。就如同好友同行,一个人看着另两个打闹,放松喜悦。

“放开我,杨格!”杜竞航气急败坏的吼:“杨格!”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就打他!”我也是气急了,“你以为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就能转学到我们学校的实验班吗?你清醒点!”

“打过再说!”

“那要多少人给你找关系啊!”说着,一口恨恨的咬下去,咬在他左手的拇指处。直到他闭眼,气息稳固的站在我身后。我依然站在杜竞航的身前,对看好戏的唐聿道:“可还满意?”

“真精彩。”

“偿过了,可以走了?”

唐聿迈开双腿,一步一步的向我靠近,雾气尽褪,我终于在他的眼中清楚的看见自己。双眼明明冒着火光还力持镇定,双颊烧红的好似天边余韵将尽的火烧云。转眼,雾气又重新弥漫起来,遮住了我也遮住了他自己,也掩去他眼中一瞬苍茫的痛苦。

“真不错。”唐聿扯着嘴角,却毫无笑意的说:“杨格真是细皮娇肉,令人口齿生香!”

我哪会料到他这般的没脸没皮,什么混账话都会朝外冒。整个人愣在那里,红晕一点一点的涌上脸颊,漫上脖颈。

直到杜竞航大骂着举着拳头又要向唐聿奔去,我赶紧抱住他。“哈哈哈……”唐聿朗笑着跨步离开,伸出右手向我挥手道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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