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道别失败

——柳御风。——

《天际少年》是左老大早期,据说是和一个女人合作创办的少年杂志。在当时引起了极大轰动,并为他挖到第一桶金,对他以后的传媒事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随着事业规模的扩大和中心的转移,以及后来此类刊物逐渐增多,质量越来越精良,《天际少年》呈亏损趋势。

《天际少年》对左老大来说,具有很深的纪念意义,所以尽管每年亏损,他也不肯关闭。后来,在董事局的强压下,左老大说,要是在上半年内不能扭亏增盈,他就会关闭《天际少年》。

之所以说这么多与我无关的事,是因为紧接着一个人的出场,对我的命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此人与《天际少年》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个人就是柳御风,左妍传说中的男朋友。

——结婚狂想曲。——

礼堂。鲜花。彩带。气球。热闹非凡。

人群。车辆。喜气。相聚。欢声笑语。

我对婚礼并不感兴趣,我在意的是正在弹奏《结婚进行曲》的池睿。尽管在鲜花包围遮掩的角落,也掩藏不了他绽放的光芒,本该注意新人的一半目光,都在探寻墙角的美少年。

婚礼原定的演奏者突然有事来不了,新郎焦急地寻找会弹奏钢琴的人,池睿当仁不让的担任此角。我想新郎事后会后悔,不应该找一个如此耀眼的人,抢了他今天男主角的风头。

想象着,这里不是结婚礼堂,而是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舞台中心,数以万计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场下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舞台中心光芒四射的他身上,人们摒息凝神,静静倾听他的钢琴曲,感受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魅力之光……

“就算是别的男人,也会对她心动吧。”

我正在遐思之时,左妍突发感慨,我恍惚地收回目光。别的男人也对他心动,难道她知道……

“听说穿上婚纱的女人,有着平时所不能见的别样的美,男人的眼睛都直了。我也好想穿上婚纱,可是什么时候才能穿上啊?”左妍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吓一跳,她说得是这个呀。怎么都觉得自己做贼心虚。

礼堂上牧师正向新郎问话:“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豺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忽听到礼堂后门,被人一脚踹开,白光倾洒,出现在白光中心的……是我出现幻觉了吗?那个人竟是“我”!

“我反对!”“我”扬手,高喊。

所有人都回首注视“我”,而那对新人,在慢镜头的作用下,慢慢回头,竟是池睿和花落诗!他们困惑地看着我。

“我”向他们慢慢走去:“你说过,你和我在一起很开心很幸福,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不孤独。你知道我爱你爱得发疯,没有你我活不下去!跟我走,不要跟她结婚!”

花落诗摇摇头,“对不起,藤帅,我自始至终只爱睿一个人,我不会跟你走的。”

“我”一脚把自作多情的花落诗踹得老远,“啰嗦!”低低地咒骂道。

“我”真诚地向池睿伸出手,恳求道:“抓住我的手,跟我走!”

池睿看了看倒地的花落诗,说了声对不起,握住“我”的手。我们相视而笑,向着幸福的白光奔去,留下身后的一片哗然。

“让我们来向这对新人祝福吧。”牧师继续说。

礼堂后门开,白光洒进……

“我反对!”有人举起手来……

突然闯进来的柳御风……

现实与幻觉交叉,分不清的我举起手来反对……

所有人震惊的目光,我们尴尬难堪的表情……

钢琴曲停止,池睿困惑地看着我。如果他知道,我刚刚所想,不知会作何感想。

“对不起,来晚了!”柳御风边点头哈腰地向人们走来,边接受群众目光的洗礼。

“对不起,开玩笑!”我单腿站起来,向四周的人点头道歉,并接受他们谴责的目光。

坐在我和柳御风中间的左妍鄙夷地瞟了我们两眼:“你们真是丢人!”

“要你管?真啰嗦!”我们异口同声。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左妍低声问。

“还不是杂志封面的事,乱七八糟的,没有一张令我满意。”柳御风说,“那个弹钢琴的男孩是谁?”

——明明。却。——

从礼堂的右侧门出来,有一条小径,它通往一座楔园。良莠不齐的花草,在这六月天,疯狂地生长着。绿树成荫,阳光透过缝隙,投下明暗不一的光斑。

结束后,池睿就不见了。我为了找他,才来到楔园的。至少也要道个别吧。我坐在秋千上,郁闷地想。秋千铁链上爬满了长青藤,盘根接错,缠缠绕绕,直达头顶的那棵百年老树。

“原来你在这里,我到处找你。”

抬头,池睿就站在我面前,手里托着个盘子,微笑地看着我。

“你不是肚子饿了吗?我拿来了点水果沙拉。”

“我留着肚子,等会吃大餐。”明明想跟他好好说话,语气却是拒绝。

他把盘子放在地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我面前,有些不知所措,也没有想走的意思。

他穿着一套白西装,打着蓝天色条纹的领带,温和的脸,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带着出众的气质,高贵得像王子。

“你把那身衣服脱下来,难看死了。”

“是吗?”他自己左右瞧了瞧,“我觉得不错啊,这是新郎的衣服。穿着感觉很好,有点像新郎吧?”

“新、新什么郎啊?”我结巴起来。“我看你这辈子,只有被女人甩的命运。”

想起在礼堂时出现的幻觉,觉得丢脸又不可思议,别的男人抢新娘,我抢新郎,要是被人知道我出现那种幻觉,活着也是件丢脸的物件,还不如死了算了。

“衣服有点大,裤子有点短。”我说。

事实如此,并不是衣服装饰了人,而是人使那件并不十分合身的衣服有了光彩。

“你这样说,是不是妒嫉?”他突然很火大地冒出了一句。

“妒嫉?”我也火大,“本少爷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妒嫉’二字,再说你有什么可妒嫉的?”

“妒嫉我长得比你帅!”

“长成娘娘腔样,还好意思说自己帅?你以为你自己完美无缺,一张漂亮的脸蛋,会弹钢琴,学习好,讲礼貌?这些全都是你蒙蔽世人眼光的面具。其实你是个阴晴不定,忽冷忽热,心理极其阴暗的人。喜欢玩弄别人,还时常装天真装无知,利用自己那张脸去诱惑人!”一个字一个字的从我牙齿缝里飞快的蹦出,说完我也快喘不过气来。

从池睿那张故作镇定的脸可以看出,他也在爆发的极限了。他目露凶光,脸色发白,嘴角保持着僵硬的微笑。不得不承认,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好看。

“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原来并非完人,让我有改正错误的机会。”

“不客气!”我回敬了一句。

“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作为你的朋友,而且你下午就要走了,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为了避免你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深渊中越堕越深,我想有必要让你知道真相。”他不愠不火地说,“你从小就狂傲自大,以为天下唯你独尊,其实不过是个寄生虫。自私自利,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做着自以为是的事。明明没有多少斤两,还跑去救人,逞英雄,最后把自己断手断脚,送到医院。利用自己的脸和嘴,去骗女孩子,然后又甩了她们!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欠扁,你难道不觉得吗?”

“怎么,你想揍我吗?”我挑衅地看着他,“少不自量力了。”

“这就是你,自负自大,看看现在的你,有什么能力说这种话!”他冷傲地说,“你就要走了,本来不该说这些话的,可是你真的让人不能忍受了!下午走好,我就不送你了。再见。”

他转身,在一片绿意中迈开步伐,风吹动着衣服的下摆,他也很有型啊。

“喂!”我叫道,他停下,“长成这样就别学别人装酷!”

“谢谢你的提醒。”他转过身,冷笑着说:“明知道自己要走,却随意给他人留下痕迹,你知不知道这很残忍!林苔儿知道你要走吗?”

“这好像不归你管吧?”

“对不起。”

他转身又走。我讨厌看他的背影,让我有种离别时的孤独感。

“如果……再让我看到你,给我小心点!”

他停下。没有回头。

如果……你让我留下来的话,我一定不会走!

不是自尊心太强烈,而是明知说出来,也无济于事,不过是自作多情,自取其辱罢了。

明明是想和他好好道别的……

明明可以不让他那么转身就走的……

明明是想在他的心目中留下好一点的印象……

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

却……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吧,明明以为在自己的掌握中,却总是连自己也控制不了地转折。

懊悔,自责。生自己的气。

把头深埋手掌心,想做个驼鸟。

——离场。距离。——

柳御风驾着左妍的车,送我去机场。

左妍说,池睿不知怎么很生气地走了。

我望着窗外。什么也没说。

柳御风和左妍谈着杂志的事。左妍劝他别那么拼命,随便找张照片做封面,出版期就快过了。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期,注定要死,何必在意怎么死。

“就算是死,我也要风光大葬。”柳御风固执地说。

……

出发。

一个陌生的地方。

遇见了一个人,不是别的什么人,就是你。

然后离开。

回到以前的地方。

要忘记一个人,不是别的什么人,就是你。

两座城市,几十万里的距离。不再出现在彼此的视线里。

你在那里,我知道。只是没有见面的理由了。

这大概就是我们的距离吧,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TMD混蛋池睿,本少爷就不相信,没有了你,本少爷会活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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