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闹剧
相亲过程很成功，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李梅正要叫人准备牛车把人都送走，却见村里的李寡妇跑进院子，似兴奋激动地喊道：“富贵家的，不好了，你家儿媳妇杀进你家来了！”
正在洗手的富贵婶子被李寡妇说的话弄得糊途了，一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疑惑的问：“你说啥啊，什么杀啊打啊的？”
“云娘回来了，还挺个大肚子，看她那架势就像是找茬的、、、”
两人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一大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门外就看到众人簇拥着三个女人，李梅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个就是憔悴不已的刘云娘。
刘云娘进了院子，走到富贵婶子面前，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嘭嘭嘭磕了三个头：“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啦，求求你们原谅我吧，求求你们看在我肚子孩子的份上，让我回家来吧，我以后会好好和大海过日子，再也不生事啦！”刘云娘满脸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祈求道。
富贵婶子原本听说刘云娘还有脸过来闹，就一下铁青着脸，等看到刘云娘如此行径，再看看她那快生的大肚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你，你这是干啥，赶紧起来，别伤了肚子的孩子。”
原本蹲在旁边抽旱烟的富贵叔也站了起来，看看媳妇又看看刘云娘，最终没有张嘴说话，只是本着脸站在一旁。
“爹，娘，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自从被接回家，就查出来怀有二个月的身孕啦，这几个月待在娘家一直反省，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对，所以即便在娘家的日子很苦，我都毫无怨言。我一心想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即便我死也能对得起你们李家啦。前两天嫂子听说，你们要张罗给大海重新相亲。我爹娘说，你们要是不原谅我的话，就把我赶出家门，不管我和孩子的死活。爹，娘，我再苦再累都无所有，可肚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会离开大海的，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原谅我吧……”刘云娘一边大声哭诉一边磕头，一点都不顾及肚子的孩子，那额头也渐渐红肿一片。
“你说啥呢，什么相亲啊，你先起来再说。”
“李大娘，小姑真得是知道错了，之前是小姑和大海赌气，这才要了休书回娘家，刚回家就诊出怀了孩子，就一直在娘家养胎，准备生个大胖小子再回婆家，也能让您和大爷高兴高兴，可您现在要给大海重新说亲，这哪行啊？到时候小姑可咋办，你的大孙子咋办？”刘云娘的娘家大嫂讨好道。
“娘，求求你，原谅我吧，都怪我以前不懂事，身在福中不知福，惹你和爹生气了，我已经改过，再也不会生事啦，以后我会和大海好好过，旭冉也离不开我这个亲娘啊，他还那么小，娘，你就可怜可怜他和我肚里还没出世的孩子吧。”
“这，这，你先起来再说，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再磕出个好歹来咋办，快起来、、、”富贵婶子以为刘云娘肚子的孩子是大海的，脸上表情复杂，变了又变，深吸一口气后，最终伸手扶起了刘云娘。
刘云娘看着戏演得差不多了，顺势起来，擦了擦眼泪，眼睛四处在人群中找寻她儿子的身影。看见旭冉，她张开双臂，紧张又兴奋的张了张嘴：“旭冉，乖，过来娘亲这里，好不好？”
原本扯着小姑姑的手的李旭冉从刘云娘出现，就一直抿着嘴不说话，听到刘云娘的喊声，回身反抱住小姑姑，把小脸藏了起来，给了众人一个背影。
刘云娘的脸一下青一下白，尴尬地站在那里，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样，自己这才离开多久，他就不认自己这个娘啦。咬着嘴唇，两行清泪立马又流在脸颊：“旭冉，我是你亲娘啊，你怎么了，你不认识娘了吗？你看清楚，我以前每天晚上都会抱着你，哄你睡觉的，我可是最疼你的亲娘啊！旭冉，叫我一声娘吧。”
无论她说什么，旭冉就是紧紧地抱着小姑姑，不说话。
“刘云娘，你还来王家村干什么？”帮忙送还桌子的大海被人告知刘云娘带着家人过来了，还直奔李梅的新家，以为她又想闹事呢，二话不说，就跑了过来。看到刘云娘又是下跪又是哭诉，大海紧握着双手，厉声吼道。
刘云娘躲过大海的视线，低着头一时不知怎么回话。其实她今日也是一时冲动，才跟着嫂子和娘过来的。早就听嫂子说王家村的王媒婆最近四处蹦跶的勤，一看就是在给人说亲，而且前两天嫂子看到自己的公公在刘村买了一头大肥猪，说是为了相亲用。嫂子中午听邻居说，今天村西头的刘瘸子夫妻俩喜气洋洋地带着闺女青梅去王家村相亲啦，嫂子就立刻告诉了娘，还说，刘瘸子家的还逢人就说，这次相亲只是走走样子，准备过完年就把婚事给办啦。嫂子和娘就猜测是李大海要成亲啦，对象就是刘青梅。嫂子天天抱怨说，自己婆家现在开了个作坊，赚了大钱，要是自己没被休，趁机也能帮衬一把娘家。
哥哥嫂子一直想自己再回到婆家，其实自己也早就后悔啦，这几个月在娘家的日子实在不好过，早就想回李家了。可是一想到肚子的孩子是周鑫的，要是被揭穿的话，自己可就真没活路啦。所以即便在娘家过得很辛苦，被嫂子时时挤兑，也硬撑着。可是今日要是大海相亲成功，自己这辈子和大海和好的机会是一丁点都没有啦，在娘和嫂子的怂恿下，只得铤而走险，赌一把。只要自己让公公婆婆还有众人认定自己肚里的孩子是大海的，大海又是个老实嘴笨的，不一定会在众人面前揭穿自己，到时候，只要能再回到婆家，即便他一辈子不碰自己，他一辈子念着他的李梅，都无所谓。刘云娘在心里祈盼着大海还对自己有点情意，千万别揭穿自己！
“我，大海，我知道我错了，都是我小心眼，我不该乱吃醋，因为没影的事就和你闹，以后我再也不会啦，看在旭冉的份上，你原谅我吧。”刘云娘希望自己的主动认错，能够让李大海对自己有好感。
眼睛又瞄到旁边一脸平静的李梅，刘云娘转身跪在她面前：“李梅妹子，求你原谅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听信外人的话，误会你和大海，我以后再也不会啦，求求你帮我劝劝大海吧，让他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再不生事啦。”
李梅慢慢抽出自己的衣袖，后退一步，才说道：“这是富贵叔家的家事，本就和我这个外人无关，你想要和大海哥重归于好，求得不应该是我，而是大海哥、富贵叔和富贵婶子的原谅。”
“刘云娘，赶紧带着你的家人滚吧，我给你留着脸，你别给脸不要脸！”大海直接咆哮道。
一句话，就让刘云娘脸色发白，不敢再心存任何期望，哆嗦着站起来，低声哭泣着。
“大海，这，那孩子、、、”富贵婶子扯着大海，迟疑道。
“是啊，亲家，云娘肚里可还怀着你的亲孙子呢，以前都是云娘不懂事，她啊，从小就被我宠坏了，凡事都爱要强拔尖，当时误信了传言，以为大海和李梅有那啥，心里就不服气。上次闹着回到娘家，她事后也后悔啦，只不过我们也想趁机磨磨她的性子，以后好和大海和和美美地过下去，就让她呆在娘家养胎。亲家啊，千错万错都是我老婆子的错，你们看着旭冉和还没出世的孩子份上，就原谅云娘吧，云娘可是旭冉的亲娘，哪是那些狠心的后娘可比的，你说是吧？”刘婆子一边祈求道，一边拿眼瞪着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刘瘸子一家，让人家感到莫名其妙。
富贵婶子听到“亲孙子”几个字，态度缓和了些，看了看梗着头的儿子，皱眉想了一会儿，只得嘴硬：“你们说是我李家的种就是啊？怎么证明？刘云娘早不是我李家的媳妇了，谁知道她怀的是不是俺家大海的孩子？”
“李大娘，我家小姑这肚子可在这摆着呢，这可是眼看要生了的，不是你家大海的，还能有谁的？小姑被你家休了才几个月的时间，回到娘家就算立马找个野男人怀上，月份也赶不上啊，这可是你的亲孙子，你可不能狠心不管啊？”刘云娘的嫂子说道。
富贵婶子看了一眼刘云娘的肚子，转过头不说话啦。
李梅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富贵婶子和富贵叔明显有些松动，大海咬着牙也不说话，难道刘云娘真得会再次回到富贵叔家，那李大海这一辈子就得给别人养孩子啦。李梅看了一眼李大海，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自己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吗？
大海注意到李梅看的那一眼，还以为李梅相信孩子就是他的，心里立马紧张起来。自己喜欢李梅，多年来一直就没变过，以前成了家，不敢痴想，现在自己可是单身，即便知道娶到李梅的机会不大，可那也比以前有希望不是，要不然，自己努力赚钱，一点一点拉小俩人之间的差距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孩子不是我的，你们不能赖到我身上！”
“什么，大海，孩子不是你的，这是真的？”富贵婶子惊道。
“娘，我说的都是真的，孩子真不是我的。”
“大，大海啊，你，你可不能不承认啊，你，你，你不能因为喜欢李梅，就不认亲生儿子啊，云娘已经知道错了，你要是不认她母子，她后半辈子可咋活啊。大海，只要你和云娘复合，你，你喜欢谁都没啥，你就是娶平妻，我们也没意见。”
“是啊，李梅，李大小姐，你本事大，家里那么有钱，俩弟弟又都是举人老爷，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就是想嫁进镇上有钱的大户人家都行啊。可我小姑就不一样啦，她被休了一次，还怀有孩子，大海要是不要她啦，她这辈子就毁了。求求你，李大小姐，你发发善心，就把大海让给我小姑吧。我们全家都给你立长生牌。”刘云娘的大嫂突然抓住李梅的手，大声地求道。
看着周围的村民听了刘婆子和她儿媳妇的话，对自己和大海指指点点，李梅忍不住抿了一下嘴。
哼，刘云娘想回到李家，想让大海不揭穿她偷人的事，这些自己都可以理解，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是算计自己而达成心愿。她们是没事啦，可自己该怎么办？因为办学堂和整天抛头露面，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源源不断，和大海的暧昧流言多年来也是从没停止过。今日她们这些看似无害的话，会让村民们怎么看待自己？大海要是不认刘云娘肚子的孩子，村民会认为他是为了自己而狠心不认妻儿；即便大海现在承认了，因为刘婆子和她儿媳妇的话，村民们说不定还是会认为大海是为了维护自己而妥协的。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村民都会同情弱者，到时候受人指责的会是自己和大海，而不是刘云娘！
李大海，你会如何做呢？李梅看着大海，准备看他如何行事之后再出手。
“刘云娘，是你当时背着我偷人，还和野男人有了身孕，我成全了你们，给你休书。可你是如何对待我的，给我戴绿帽子不算，还污蔑我和小梅妹子。你和你的家人每次闹事都说我和小梅如何如何，我们俩要是真有什么，就以我们俩家的交情，我还用娶你这个搅祸精，我直接娶了小梅，说不定我家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被人围观看笑话啦。难道你之前偷人，是我和小梅逼你的；你闹着要休书，也是我和小梅逼你的吗？！”大海两手握拳，恶狠狠地瞪着刘云娘，那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狰狞恐怖。
几句话如同惊雷，一下子就把大家霹得目瞪口呆。
李大海能说出这翻话，李梅也很意外，在这么多年相处的时间里，大海什么时候这么精明过，看这些话讲的，哪是那个见了自己就脸红的说不出话来的憨傻木讷的愣小子？
“我，我、、、”刘云娘脸无血色，浑身发抖地说不出话来。
“我李大海在此发誓，刘云娘肚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如若我说谎，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语气坚定响亮。
古人对神明鬼神都是很敬畏的，听到大海发了如此狠毒的毒誓，当然相信大海的话，一时间，大家看向刘云娘和她大嫂亲娘的眼神就变啦。
“好啊，刘云娘你个贱货，当时你上赶着给人做小，闹着要休书，我们李家随了你的意；现在怀了野种，怎么着，你的野男人不愿意要你啦，就想赖在我儿子身上，你个破鞋，你一家子都是什么货色，想让我们给外人养便宜种，你是欺负我李家都是老实人是吧，老娘今天和你们刘家没完、、、”
富贵婶子愤怒啦，自己儿子什么心思，自己这个当娘的还不清楚吗？可李梅家现在是什么条件，怎么会看上自家儿子。大海都快二十六啦，连个媳妇都没有，这要是别人家，孩子都一大堆啦，哪能至今才有旭冉这一个孙子！以自家现在的条件，说个什么样的儿媳妇说不上啊，可大海就一根筋认准了李梅，和他提了几次相亲的事，他都拒绝掉。虽然自己和丈夫也担心儿子会这样单身下去，可眼看着李梅也快二十岁了，还没说婆家，心里不禁也开始有点期望了。
没想到啊，好好的刘云娘跑过来，说什么肚子里怀着大海的孩子，想要复合。虽然看不上刘云娘的小家子气，可为了旭冉和没出世的小孙子着想，这事也不是没商量。搞了半天，孩子不是大海的，那还有啥好商量的。一想到那时的刘云娘还没被休呢，就已经和野男人搞上，怀上了这个野种，就恨得心口疼。
“我让你们恶心我，欺负我李家没人是吧，你个死老婆子，养个闺女比婊子还不要脸，偷人不说，还想让我们李家帮着养野种，你们想得美！”
气极的富贵婶子还尚有一丝理智，没去动大肚子的刘云娘，可刘婆子就没那么好运啦。只见富贵婶子一阵风似的冲到刘婆子跟前，一手扯上刘婆子的头发，一手往她脸上使劲地招呼上去。 刘婆子不提防，被富贵婶子打得晕头涨脑，等她抬起头，左右边脸颊上都显出巴掌印，一条红艳艳的鼻血也顺着嘴唇流了下来。
刘婆子先是因为没防备，被富贵婶子打了几巴掌，待吃了亏后，也不顾理亏不理亏啦，气得像发狂的母老虎似的，嗷嗷叫着，一头撞在富贵婶子的肚子上，把她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两人就这样撕扯到了一起，扭作一团。
这时，旁边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今天的热闹还真是有看头啊，就连那些小娃子们听得都津津有味。何况这又是偷人，又是野种的，大家是两眼放光的听着，这个冬天怕是都有事情可以说道了。
刘婆子的儿媳妇不料事情发展成这样，小姑没能重新回到婆家，连偷人的事都被暴露出来啦，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看着婆婆和李大娘扭打在一起，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站在一旁。
俩婆娘打架，男人是不好出面拉架的，富贵叔只是铁青着脸，抿嘴看着媳妇和刘婆子扭打对骂！
而旁边看热闹的妇人也只有平时和富贵婶子交好的几位上去劝架。最终在王里正的吼声中，厮打的两人被人拉开啦。
刘婆子擦了擦脸上的血，甩开拉架人的手，在地上打滚，披头散发地尖声嚎道：“杀人啦，不好了，杀人了啊！不得了啦！”
正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关注扭打的两人时，一直默默站在另一边抽泣的刘云娘双手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突然大叫出声：“啊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