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初到军营
在几天暗无天日的赶路途中，我想了许多，也承受住了许多，越往那边天气越暖和，到了广西境地，太阳已经是无所阻挡的照耀在天空，直到三月一日的晚上我们的车子到了广西边境军营中，刚下车，一股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就如进了一间许久没开门通风的屋子，来接我们的只有两名军官，一男一女，送我来的警员下了车，就地做了交接，便匆匆上车，扬长而去，想必也是受不住这里的闷热。
我只身前来服役，当然是赤条条，只一身衣服一个人而已，军官打量了一眼，我也看了下两名军官及周围的环境，眼前只见有一栋三层砖楼，前面是一方水泥坝子，各个通风口都站着一名背着长枪的士兵，我和两名军官此时就站在坝子里，这两名警官身穿迷彩服，身姿提拔，坚实如一堵围墙，由于这里灯光昏暗，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其中女军官说：“我是边防部替补队的一队队长，这位是我们李排长。”
我点头示意，‘哦’了一声。
李排长说：“我已经把你分到了一队，军队内不讲身份，没有特殊，只讲军纪，法律，你今天刚到，蔡队长。”
原来这女军官姓蔡，叫蔡玉芬，听到排长叫她，蔡队长大声说：“到。”
李排长说：“带简一去你们小队休息吧，一切照旧。”
蔡队长说：“是，排长。”随即对我说：“请跟我来。”我应声跟在她后头，她的步伐稳健而快速，我不得不小步跑起来，才能跟的上她，从三层楼房左侧绕过，后面还有几栋房子，围成四合院型，每栋不过两层，跟着蔡队长来到西边的楼上，上了楼梯在门上写着‘101室’前停下，打开门，只听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当打开灯时，只见一间屋子里左右站满了人，整整齐齐，我不免惊讶，心里也开始紧张，再看屋里，两边都是摆着上下床，中间留有一道，可三人并排而行。
蔡队长对着屋里的人说：“这位是今天刚到的新兵——简一，跟你们一样是来服兵役的，现在她将加入你们的团队中。”
所有人的目光登时朝我看来，也惊讶的眼神也有同情的眼神，蔡队长将我领到一张床前，说：“以后你就睡这张床，生活日用品都在床头柜里，军服在被子上，以后就只能穿军服。”
我向床上看去，床上只一张被褥，被折叠成豆腐块放在床中，上面放着一套军服，我‘哦’了一声，蔡队长立即严肃起来，说：“在我们这里不能说‘哦’，要说‘是’，说话声音要洪亮，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知道吗？”
我大声说：“是。”
蔡队长说：“休息吧，大家都上床睡觉。”
所有的人一起说：“是。”麻利的上了床，闭上眼睛睡觉。蔡队长便走了出去，随手关灯，合上了门。
我早已是疲乏不堪，身体一软，躺在了床上，这张床不过一米宽，下面垫的是木板，上面是一张麦草席，睡在上面犹如睡在地上，尽管困乏不堪，当合上眼满脑子都是王孞的身影时，又无论如何睡不着，我只能放任我的大脑去想王孞，去回想我们从前的美好，王孞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可是谁又给我活下去的勇气？这里的一切让我很不适应，长此以往，我想我是无论如何也熬不过十年的，自下车那一刻起，我便感觉到我已经站在了地狱的门边。
不知过了多久，我便被人从睡梦中拍醒，一室友急促的对我说：“快起来，要出操了。”
我立即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军营中，我慌忙的跳下床来，穿上鞋子，准备去洗涑，室友又提醒我说：“穿军服。”
我才发现自己穿的是便服，眼看所有的人都整装完毕，站成两列，在领头女生的口号声中齐步走出寝室，我慌忙的换上军服，床上大头军靴，可是把我累出一身汗来，洗涑完了之后，我忐忑的下了楼，只见操场里一队人已经开始跑起来了，天还未亮，操场里的哨声已是不断，来到操场，我已经认不出那一队的人是和我一队的，我不安的站在当地，此时蔡队长朝我走来，我心里连叫不好，果真，蔡队长走到我面前，厉声说：“怎么这么久才下来？”
我低声回答：“我还没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蔡队长说：“好，我给你三天时间适应环境，今天就罚你围绕操场跑五十圈，跑完之后才准吃早饭。”
我说：“是。”心里虽然百十个不愿意，可是无可奈何，士兵唯有从命，操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圈总有三百米，要跑一百圈，算下来有一万五千米，依我的跑步速度，一圈要两分钟，也就是要一百分钟，一个多小时，看来早餐是没得吃了，我一边跑一边盘算着。
直到太阳升起，我依然围着跑道转圈，其他的人都已经去食堂吃早饭了，我独自饿的咕咕叫，两条腿麻木不堪，一粒粒汗珠从身体里的每个毛孔钻出来，似乎要放干我身体里的水分，不时的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胸口就像堵着一块大石头，使得我喘不过气来，不免放慢了脚步，开始大口大口喘气，而那蔡队长就像鬼魂一般附在我身边，突地一声响：“跑起来！”
我吓了一大跳，只得继续跑，不知跑了多少圈，我只觉得眼前昏花一片，双腿无力，脚下漂浮不定，眼前突地一黑，晕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在医务室里的床上，蔡队长双手背后站在床前，我心一紧，生怕她要叫我起来继续去跑，她见我醒来，对我说：“起来吃点东西，医生说你得了低血糖。”
我双手撑在床上，吃力的将身体撑起来，说：“是。”双脚刚着地，只觉得踩在棉花上一般，虚实不定，全身软弱无力，眼前又是一黑，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幸好蔡队长眼明手快，双手托住我的胳膊，把我放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蔡队长从鼻子里不屑的哼出一口气，摇摇头，说：“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差，读书的时候没有军训吗？”
我说：“没有。”
蔡队长说：“你的案底我不清楚，但是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先吃点东西。”扶着我坐到一张四方桌前，一只盘子里放着两个大馒头，一旁是一碗白米稀饭，此时的我饥肠辘辘，那还会去挑拣，能吃饱就行，也不去理会什么叫斯文，什么是礼仪了，抓了一个馒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回想起以前，每天早上都有崔洺做的面包、牛奶，心里一阵酸楚，想不到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如此之近，就几天的路程而已，哼。
蔡队长说：“吃完以后，到操场集合。”
我赶紧将嘴里的馒头硬生生的吞下，说：“是。”她便走出了医务室，我也不敢逗留的太久，吃完馒头稀饭，抹了抹嘴便也出了医务室，眼见操场上站着四五队人，全都是一个色的衣服，我哪知道我所属的队在什么地方，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女兵朝我小步跑过来，我诧异的看着她，她说：“请跟我来。”
我说：“好。”跟着女兵小跑至一队伍中，距队伍不过一米距离站着蔡队长，女兵向蔡队长行李后入列笔挺的站着，两眼注视着前方，我站在她的侧手边，等待蔡队长的指示。
蔡队长看着我，说：“在军队，见到长官一定要行军礼，简一，照着刚才于蒙带你过来时候的样子做一遍，退后十米。”
我说：“是。”退后十米，然后小步跑到她的面前，抬手行李，站在当地。
蔡队长咂嘴道：“你这是行军礼，还是行少先队礼。”我羞愧的低下了头。
蔡队长立即大声说：“低着头干什么！抬头，挺胸。”我依着她的命令照做，可是任达不到她的要求，朝我走过来，拍了我一下肩膀，说：“站稳了，肩膀放松，靠后收紧，腰立起来，头抬起来，五指并拢，双手紧贴大腿两侧，中指对着裤缝，双脚并拢，脚尖往外呈八字步。”她一边说，一边帮我摆出这些动作，我沉着一口气，任凭她摆弄我的躯体，在她看着满意之后，突然在我面前蹲下身，我俯首看去，原来是我的鞋带松了，她帮我系好鞋带，起身走到前面，面对着我们说：“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特别是我们边防军，那更是一刻都不能松懈，你们虽然都是来服兵役的，但是，当边境发生动乱时，你们将会作为替补队员出行任务，来到这里，就请各位忘掉以前的生活，这里不仅是给予你们再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也是一个战场，有的人可能会服完兵役还能回去过上以前的生活，而有的人可能是有来无回，所以，请大家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只有当大家练出本事来，才能从这里走出去，今天要训练的是野地跨过障碍物，立正！”大家立即头朝右看齐，脚下窸窸窣窣的移动着。
蔡队长继续发令：“稍息，立正！向左转，齐步跑！”我跟着别人的样子做起来，蔡队长小步跑在前面带队，我跑在最后，不久就被撂在了后面，直到一处空地上，队伍方才停下，我赶紧大步跑过去，站在队列中大口喘气。
登时一道凌厉的光射了过来，我赶紧站直身体，两眼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蔡队长说：“看见对面的障碍物了吗？”我放眼望去，那些所谓的障碍物原来是一道道土墙，约有一米八高。
大家一齐说：“看到了。”
蔡队长说：“听我口令，依着班的秩序，依次跨过去，如果有人没能跨过去，罚做五十个俯卧撑。”
我心想，照此下去，我的命非休矣不可，那一道道障碍比我高出那么多，我怎能跨过去，五十个俯卧撑，看来，我只有被罚的份了，正在我暗自自怜时，前面的人已经开始跨障碍物了，起跑，起跳，双手抓住障碍物的上方，脚下一登便翻身过去，这套动作连贯迅速，我在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惊叹，不多时，就抡到了我的面前，忐忑的我只能硬着头皮冲向围墙，可到了墙下，才真正知道它是多么的高大，不可攀越，我在原地跳了几下，也未能够到墙垣的上方，此时只听到从身后传来几声笑，我登时脸一热，低下头看着脚尖站在当地。
蔡队长传来命令：“简一，过来。”对队里的人说：“二班的跟上。”随即一人从我身边疾驰而过，听到一声大叫之后，这人翻过了这道墙。
我小跑至她的面前，说：“对不起，我跨不过去。”
蔡队长厉声说：“怎么又低头了，抬头，挺胸，站好，两眼大胆的注视前方。”
我依着照做，但当她的眼睛看向我时，一股威严扑面而来，致使我不敢直视，蔡队长说：“眼睛飘哪里去了？我命令你看着我，直视着我！”
被她这么一吼，我吓得魂不附体，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不敢再闪躲，蔡队长充满怒气的脸缓和下来，命令我：“趴下，做五十个俯卧撑。”
我说：“是。”趴在草地上，双手伏地，开始做。
在我吃力的做完两个之后，蔡队长蹲下来说：“手臂下弯，不是腰下弯，听我口令，双手撑直，收腹，脚后跟，腰，肩，头要在一条线上，看我的。”说完俯身在我面前连续做了是个标准的俯卧撑。
看完她做的，我自叹不如，手臂上的力气也没了，‘啪’的扑倒在地，啃了个狗吃屎，满嘴都是青草和泥土，蔡队长命令又来了：“照我说的做！起来！”
我抬起头来，祈求的望着她，说：“我真的没力气了。”
蔡队长才不买我的帐，说：“那是你毅力不够，平时缺乏锻炼，现在就让你在这里弥补起来，锻炼你的毅力，磨练你的意志，废话少说，快做！”
我极其无奈，连愤怒的气力都没有了，强撑起身体，手臂刚刚撑起，随即身体便扑了下去，如此三番五次，我的衣服和脸上已沾满了绿草汁，混杂着泥土，每一次躺下就想着躺上一辈子，在极度困乏、身心疲惫中安息了也是一件好事，可是每次躺下，都能想起王孞躺在病床上的情景，我让她等我，可是我死了，她等谁去，所以，我必须活下去，必须活下去，我放声大叫一声，这一声大叫着实给自己不少力量，连续做了五个俯卧撑，终是体力有限，只得躺在地上，动弹不了。
此时蔡队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起来吧，剩下的之后再做，和早上没跑完的一并算上，当别人都在休息的时候，你再把这些欠下的还上。”
我吃力的爬起来，正视着她的眼睛说：“是。”
自此后，我不光要跟着队伍一起训练，期间没做到的都被蔡队长一一记下，如此日积月累，我的休息时间永远没有，都被拿来完成欠下的任务，每晚到了十一点才能睡觉，第二天天还未亮就要起床，如此过了连过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我唯一跟说过的人就是蔡队长，她每天命令我做这做那，经常会从背后听到她叫我的名字，接着便要命令我跑步，或是做俯卧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