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去看海
时至夏日，天空中下起蒙蒙细雨……
雨水沾湿了人的衣服，也沾湿了人的精神。
这一天是满誉和欣欣一班人等，一起去海南到三亚的日子。
他们要去那里进行一次记实访谈，录制采编当地人们生活中的本土习俗。
欣欣守在满誉身边，她的心就像这天空中密密层层的云一样，紧紧围住，沉闷又迟钝，令她挣脱不出来……她和满誉是同龄人，然而一直没有找到归属她的避风港湾。也许是因为满誉缘故吧，这因素，占有主要位置。从学生时代就一直追逐的恋人，如今又是满誉父母心中的准媳妇，她舍不得满誉，固而一直在等他，等待他接纳她的那一天。虽然事态并不尽如人意，但她对生活并没有作别的什么安排，一颗心完完全全投入、完完全全放置在满誉身上____但最令她伤心的是，满誉则是个冥顽不灵，不解风情的冷血动物。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所以她说不清为什么会百折不挠地跟着他，死磨烂缠地要定他……这段没有自我的爱，不知算不算得上爱？她找不到答案____在她与他之间，总是若即若离，惚远惚近，没有感动，没有激情，更谈不到会有激情般的浪漫诗画场景。背地里，她不知幻想过多少次与满誉亲近一刻的感受，她是那么的渴望着，那样的期待着……为此，她暗地里不知流过多少眼泪，怨自己没眼光，恨自己没出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同族中的另类？担心自己是不是因知识太贫乏，才使得满誉高挂免战牌，不想与她亲近。恨归恨，怨归怨，她依旧解不开，放不下，避不掉……对他长久的欲望，依旧悬空着她的心……适而战栗，适而哀痛。最后还是对他如醉如痴，痴心不改地等下去，无怨无悔地等下去……
也可以把她形容成一根羽毛，只要满誉看她一眼或是稍加问候一声，她都会立时飘飘升起，久醉于似幻似梦之中，不愿一梦醒来……
这次出差，她是有备而来的，她要借此机会和他来一次彻底沟通，不管结果怎样，她该为她的将来有个安排，有个交待了。
满誉实不想和她一起出来，但出于台里派兵遣将，立好了人员名单。他无话可说，故想借此机会与她来一次正面交峰，说出他要说的话，该是摊牌地时候了。
“海南”是目前全国人民最向往，最注目，最关切的地方。都想身临其境，观光旅游看看。看一看椰林擎天，看一看叶茂遮日，看一看湛蓝碧海，看一看白云沙滩。看“海角”，观“天涯”，再看一看千年的“不老松”……
人说海南有三怪，三只老鼠一麻袋。虽没见到那若大的老鼠，但这里的土特产品，多种花样新鲜的特色水果，却让人们大开眼界，大饱口福……
他们在海南录制几档“人文地貌”，又到祖国宝岛最南端的城市三亚，特制了“宝岛风情”，之后采集黎族人群中的“民风习俗”。
由于工作忙碌繁重，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最恰当，最合适机会沟通对方。
直到完成任务距离归程还有一两天时间，经大家提倡去海滩观光一日游时，才算有了大家共聚一处谈天说地的好时机。
往日去海滩，是因为工作需要。这次去海滩，是为要放松心情，真真正正的去看一看大海，去亲近一次大海的怀抱，用心领略一番海的宽阔胸襟。
俗话说的好：不去看大海，等于你白来。
满誉当日率领众家人等乘车越榆林，直奔海湾____
大海出现眼前……
他们所到的景点，是别人很少知道的海湾。海上礁石最初只有模糊的轮廓，随着车子的行驶，几分钟后，距离渐近。无章的巨石，尖峰的湖礁，还有连绵于一体的礁脊……离他们越来越近。
湖礁棱角分明，维持着伟大的平衡，凝固了风暴，形成永远岿然屹立的庄严，使人看着不免惊心动魄。
大海敞开胸襟，热情地迎接着他们。
在热风轻轻吹动下，一层层细浪推过来，带着欢乐的浪声，浪花拌着泡沫，一步步涌到人们脚前，给大家送来它的神秘，它的故意，它的珠宝般的艺术……
众人在海水轻柔拍打脚面的同时，不由有种摇摇欲坠的恐怖感，这是因为人类太渺小了，小的像海水中的泡沫。
“烟波荡荡接天河，巨流悠悠通地脉。”
海，让人感到熟悉又陌生，只要是看到过大海的人，都会有无限思绪在升腾，有万浪思迁的遐想让你追忆……它能给你无穷无尽的幻想力，给你逍遥自在的飘逸感……让你心潮澎湃，令你心旷神怡……在滋润中陶醉，在陶醉中奔放____
沙滩上的沙，柔柔的，细细滑滑。
满誉戴着太阳镜，坐在沙滩上，淋浴着阳光。倾刻间，他的肌肤渐渐呈现出微红色。
众人先后奔向海水，在海水中嘻戏追逐，浪花飞舞，欢声伴着笑语，心荡神驰着……大家玩得分外开心起劲。
满誉并没有下水，他在有意无意地等欣欣过来……只在海边趟趟过脚的海水，品味一翻海水的韵味后，又坐下去，看着眼前追戏打闹的同事们，看着他们玩得格外开心畅快的样子。他的心也在为大家的开心而高兴着。
满誉这边，适而不停地在高喊着：“大家不要再往里去____！要注意安全____！”
大家伙听命似的，不敢再朝里游去。他们相互照应着，在海水中尽情开怀地打起水仗来……
欣欣看满誉独自坐着不动，她也过来坐下。把遮阳伞放在两个人都能遮光的地方。
“你怎么不下去玩？”欣欣在问满誉。
“我吗？晕水。”他在有意这样说。“你呢，怎么没有和大家打水仗去？”
“看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想过来陪陪你。”欣欣轻松舒展双臂，样子楚楚动人。
“谢谢，你总是这样关心我，反倒叫我觉得不好意思。”满誉一片虔诚地说着。
欣欣拿下镜子，检阅一翻，相继说道：
“这样说就客套了。不是吗？我们之间还存在恭敬和客气吗？”
他们安安静静约有一刻钟后。
“焕然……”
“焕然……”
他们同时脱口而出。
“你先说。”欣欣谦让着。
“还是你先说吧。”满誉把发言权留给欣欣。
欣欣默然一会，方开口道：
“你还打算这样子等下去吗？要等多久呢？已经八年了，是个很慢长的过程，还打算持守十年……或是一辈子？”
“怎么说呢……我想我会这样持久地等下去。”满誉把双眸移向海水深处去。
“你已经做到情致义尽。你不欠她什么。凭你八年来的精心呵护，就算海枯石烂的誓言，也尽了你的忠心。你不该苦撑自己。该从这场持久战中走出来了。你就不想……”欣欣咽住，没在说下去。
“想过。而且很多次的想过。但想的最多的，还是应该持守下去。只要她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没有理由想入非非，就不该逃避现实。毕竟我是她的丈夫，是丈夫就要担当起做丈夫的职责，当挺起脊梁。此外，没有其它选择。”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并不存在轰轰烈烈的爱过，她又大你十几岁，还有这一段八年的历史纪录。你已经让人感到不可理喻了。为什么还要强持不休呢？究竟你在想什么？你已经为她耗尽了青春，费尽了心力，难道你还要为她断送生命不成？真让人难以琢磨，不可思议呀你！……”欣欣为了他的顽固执着，简直气得要晕，要炸肺。
“无论她大我多少岁，这都不是理由，没有她的错。”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情急之下，说话有些造次，请原谅。”
“如果能明白你自己，就能读懂我了。虽然我们没有惊天动地的爱，也没有轰轰烈烈的情，但我们有相互理解疼爱对方的心，关注对方尤如关爱自己一样的心……彼此间相濡以沫，不存任何猜忌。____其实，谁谈恋爱都没我早，谁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我长。在我少儿时起，就开始暗恋上她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____这许多年来，我一直以她为尊，以她为荣……如果在她生活比我好的情况下，我会悬崖勒马，放弃这段初恋史。但事实不是这样子，她从小为我苦，长大为生活苦，她苦爬苦打，苦苦拼搏奔波辛劳了半生，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这让我情何以堪？当我十年后看到她时，那颗炽热的心已经心猿意马____现在说来，这已经不是简单到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讲得明白的事情，其中包含了我们的过去，童年时光……那是我人生中美好阶段，幸福的日子。而这一切，是她给的。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满誉，不是她风雨无阻的接送我从小到大，也就没有现在我的今天。感恩，尽管感恩不需要用这种形势表达，可是……我爱她，没根据、没理由、没条件地爱着她，为了她，我可以放下一切及所有。”
“你不觉得……你在爱一个你不该爱的人吗？”
“我不懂什么是该爱，什么是不该爱。只知道我离不开她，我要给她一生幸福，让她过上开心快乐生活。”
“你看到了她的幸福吗？”
“所以说，这正是我最为难过的地方。”
“……我懂你，也理解你，正因为出于对你的尊重，才不忍心说的太白太造次了，只怕伤害到你的心。可又不忍心看你担子太沉重，压得你太累，透不过气来。而我的心，你又何常了解？何常明白呢？你并不明白！……对不起，是我太想一吐为快了。”
“你说，很想听到你的心声。多年来，我知道欠你太多太多，只是无法对你表白我的心意，不知该怎样坦露才算为好。”
“为了你，我曾想尽办法去接近焕然，从相识过程中，她为人真的是很好，让我感受到友情的真挚，相识的可贵。在她所流露出温馨话语中，是那么让人感到亲切投缘。认她姐姐，是因为我真的开始喜欢上她，也真的爱上她了。这其中虽然难免有点自私，自私到有些居心叵测，但那都是出于我爱你的这颗心，说出来倒是近乎于疯狂了些。所以我更加心疼焕然，体贴焕然，尊敬焕然，不敢做出半点有伤于她的事情。可我也有我的情感世界，有我内心的尊严____为了让自己能够经常看到你，我不惜动用人力物力，尽努力地将你调办到电视台来，为的就是我放不下你，能让我经常看到你，能满足我爱你的眼睛，哪怕每天只看到你一眼，都是一种满足。____焕然她病了，对她这一睡不醒，我为她惋惜，为你难过，更要为你叫苦喊冤。也从中幻想你能回过头来爱我，我在用心等待，默默的痴心等待着……因为我们不再会伤害到焕然了！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了！但你还是对我不屑一顾，无论我在你面前如何表现我自己，都不能使你感动，不能取悦你的欢心。这分量太沉重了……我为此哭过，伤心难受过……我把沉重的爱，背负到今天，只想听你说一句，你爱我！……这你都做不到吗？____直到今天，难道你仍不能把对焕然的爱转向我吗？”欣欣略显激动。
“欣欣……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在这八年里，我曾经几度爱过你，也曾经想过要娶你……因为你让我多少次被感动过……所以我不敢面对你投过来的目光，我怕我会失控……今天在你面前，我不敢否认这事实。说实话，你已经在我心中有着蛮高的位置，蛮重的分量，是难以评估的。只是……我的原则，我的理念，不允许我这样做____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心和自己的感情，这心里面，除了焕然仍是焕然，我舍不下她。____不要以为焕然她不知道，她比我们都精明百倍。从你经常出入我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已然明白你的所有用意。你该清楚，她是肯为我牺牲她所有的人，哪怕是她的生命。每当你和我在一起时，她都要径颜，尽努力，尽她最不能承受的大气度在接纳我们。知道为什么吗？她在忍痛割爱中，希望我们能够生活在一起，希望把幸福留给我和你。因为只有我们，在世人眼中才算为最般配的一对。她一直在尽她所能用援助我们的方式努力着，不停地牵引着。如果不是她早有这种心理准备，她绝对不会倒下去。她是用自己生命在爱我……所以说……我更不能欠她太多，怎么能弃她不顾另找新欢呢？不应该……我不能____她曾说过的，她要亲手把孩子带大成人。可当临产时，却断然否决了剖腹产，执意要求正常顺产，她完全知道这其中的危险系数有多大，但她仍执意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执意这样做？这一切的一切……事后才让我慢慢明白。我好悔不当初，为什么不强力阻挡她？！她都是为了我……为这，我不能不顾及到她的感受和她内心的苦楚。若那样，对她将是太残酷的一件事情，我受不了……”
“……对不起，也许是我走不出怪圈。……只是想说出来，想说给你知道，我不想让你给自己套上枷锁。而这枷锁真的是太重太重了……”
“我不想说些有关大道理大逻辑的话来说给你听，因为你是聪明人，也许比我懂得更多。我所想要澄清的，是当年承下的诺言。要关心她，爱护她，照顾她一辈子，则是我不可推卸的职责。即是诺言，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什么样的境域中，都该去旅行它，并且要用心去做，决不能食言。否则，心灵将受到谴责，道路会迷失方向，尊严会被失控掠夺走……而相继住在心里面的，便是永远的不安与愧疚。____蜜吃多了，就不觉得有多甜……苦味虽难下咽，但它能升级对蜜的渴望，蜜的甜美。从而更加珍惜蜜的来之不易。____每个人自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有自己该走的路，是别人无法安排去改变的，尽管这不存在于绝对。至于焕然……她爱我，离不开我，也不能没有我……正因为是她太过于太在意我了，才使得她令自己走向极端。也足以证明这是她对我释放出她所有能释放的爱的全部。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她）过的好，活的开心快乐。焕然为我付出的真是太多太多____即便让我再等上八年、十年、哪怕是一辈子……我都要等下去……我有信心____只要她活着就好。”
“…………”欣欣不在言语。
“谢谢你欣欣，说对不起的该是我，我虽不是情圣，也没有圣者风范____可是对焕然，我不能放弃她。否则，我不仅对不起她，更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自己。也正是出于我爱你们的原因，才更应该为你们负责。别怪我麻木不仁，对于你的执着，似乎让我看到了我自己，这让我非常感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欣欣……像你这么好，如此重情重义的人，是世间少有的好姑娘，一定会有好的归宿，好前景的____我祝福你，真心地，诚挚地，由衷地为你送上我的祝福____”
欣欣笑了……笑中略带着苦味：
“谢谢……谢谢你的祝福。原以为在你拥有她的同时，也能够接纳我……现在听你这么说，我倒也释怀了许多。虽然焕然和你的结合，在常人眼中看着极不般配，本不和谐……可你们却肯为对方牺牲自己，过着比正常般配人的生活还要般配的充实人生____不只我羡慕你们，是许许多多的人，都要为之羡慕的一对。我更羡慕焕然，不知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够拥有你这么好的人与她生死与共，不离不弃。让我感动，也被你的重情重义所打动，只希望上天保佑焕然早日醒过来，继续你们幸福之缘，快乐生活下去。是岁月把你们凝聚在一起的，相互间才能鸣撞出这般牢不可破的爱的故事……”
“谢谢……谢谢你给我如此高固的尊严。对你表明了我的去向，同时也意味着我将失掉你的关爱。这八年来，正因为有你关助和你无声无息的爱的呵护，才使我不被击倒，体会了人间自有真情在的幸福感觉，这感觉已经陪伴了我八年。但我不能再自私下去，要还给你属于你的一片亮丽天空。希望我们能做知己者的好朋友，永远的朋友……好吗？同时……更希望你这单身贵族生活，能够早日结束。”
“会的。我们是知己者，是人世间最好的朋友，纯洁的爱不会远离我们，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这个朋友。可是，至于单身生活嘛，我还要坚持下去，因为你刚才说过的，你是爱过我的，所以我要等，等焕然好起来的那天，再找老公把自己嫁出去也不迟呀。”
“你也在走极端？……不可以。我只想祝你早日有个好的归宿。”
“谢谢，一切都会有的。只是我怕……怕现实生活中，像你这样的好男人无处去找啊……怕是绝种了，不会有了。但我还是希望老天能为我存留下一个……”说完，欣欣莞尔一笑。
“上天已经为你有所预备了，只等你去面对，去迎接。”满誉慰藉着她的心。
“呵呵，我们这翻话，好像在美国捡回来重说一遍。”
“是嘛！有吗？……”
他们放松情绪，开心舒怀的大笑起来……
“好啊……这次和你出来，收获非浅！从此对生活有了更进一步扩展。人生多美好啊……看看大海，望望蓝天，什么烦恼，什么忧愁，所有的所有，都被海水洗刷得干干净净。留下的是希望，是美好的希望，是对未来美好畅游的渴望！把握好上天赐给我们的每一天吧，好好地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大____海____！”欣欣对着大海高呼起来“大____海____！我爱你____！”
她的呼声感召了海水中的人们，大家齐声高呼：
“大海____！我爱你____！”
“大海____！我们爱你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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