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儿的生日，娘的苦日
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预产期就要到来。焕然产前决定，她要求正常顺产。
经医生检查，可以顺产，但不敢担保一切正常……原因在于她属高龄孕妇，建议她最好还是以剖腹为佳。
焕然执意想要做一次真正的妈妈……她心意已决。
医生只好尊重她的愿望，尽力为她做好产前预备工作，同时让焕然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生产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产房外，公公、婆婆，欣欣、兰芝，守候在走廊里。
满誉要求进去守护焕然，院里众多医护人员都在电视中认得满誉，又都是他的粉丝，其中就有接产科医生。
满誉经医生允许，正要走进去，就听医生对满誉交待地说：
“刚给她打了针摧产素，目前一切正常，骨缝开的还不是太大，要正常生，还需要再等一会。你进去不要惊动她，她已经在产床上睡着了，是阵痛折腾的她体乏力衰，一旦不痛时，便会马上进入到睡眠状态中去，尽量让她保持好体力。”
“谢谢您医生。”满誉感激地看她一眼，便匆匆走进去。
翠竹也要进去，医生摇头阻止下她。
满誉走进接产室，一眼看见躺在产床上睡着了的焕然……
此时的焕然，头发湿湿漉漉的，像刚洗过一样。见此情形，他知道她曾受过多大的煎熬，他的心非常沉重，沉默地俯视着她的睡态，心在为她的平安不停地祈祷着。
生孩子是母亲闯关的日子。可想而知，面对高年龄的焕然，要想把孩子正常顺产下来，那是要忍受多少痛苦的事。
满誉怕焕然冷了，将自己外衣脱下来给她盖上，人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正睡得香甜的焕然。
也许又是一阵剧痛把焕然从睡意中突然换醒。她睁开眼睛，立时发现满誉正守在自己身边，一道惊喜之光从眼中射出，“满誉是你！医生许你进来的吗？”她一把抓住满誉递过来的手。“看见你真好……”
“医生不让我惊动你，别动，你需要保持体力。”
“谢谢她肯让你进来，她真好。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很痛吧？”
“嗯。哦____”阵痛使得焕然再次皱紧眉头……
“不怕，不怕……我在你身边……抓紧我的手……不然……我们还剖腹产生吧？”满誉的心在悬挂着……
焕然痛得咬紧牙关忍着，两只手把满誉的手攥得死死紧紧的……看着满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她笑了，微笑中安慰他说：
“谢谢你满誉，你真好……别担心也别害怕，我能挺得住，会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的。一定会。一会儿你就能见到我们的孩子了。”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我也在为你添力加油啊！”满誉不知所措地语无伦次着。
“……我想吐……”
这时接产医生和护士走进来。她告诉满誉，让他用痰盂给她接着。满誉慌忙拿起产床下的谈盂，端在焕然面前为她接物。
焕然吐了一大阵，并没吐出任何食物。
护士递过水杯让她漱口。问她：“有想要大便感觉吗？”
焕然摇头。
医生再次听听胎心，又检查一次宫位，对满誉说道：“满誉先生，你先把她扶下来，搀着她在地上走一走，骨盆开的不是太大，孩子还要等一会才能降生。”
焕然被扶下产床，只走了两步，又是一阵剧痛令她直不起腰身，只好屈膝在床边扶靠下去。
满誉的心一直被她的痛死命地揪住，随着她一同进入到那个疼痛的世界里去……
“你的太太真叫有挺头，她很刚强。从我接生的众多产妇中，喊妈叫娘，骂人打人，哭喊叫闹的，什么样式的人都有。但像她这么有忍力的，还真不多见。”
“……医生，我快不行了，怕是要生了……”焕然预感到孩子要真的正式降生了。
“别急，放轻松。把她抱上产床来！”医生吩咐着满誉。
满誉把焕然送到产床上，自己束手无策地站在她身边……
当焕然的手一把抓紧他的手时，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他在她身边唯一能帮助她的事情。
“快了，马上＂子就要降生了！！____放轻松，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____”医生在高喊，为让焕然与她配合得更好。
满誉的手给焕然攥得好痛好痛……而这痛与焕然相比起来，不过是千万分之一而已。
“我快没有力气了……”焕然努力撑着。
“要屏住气，深呼吸……再加一把力＂子的头出来了！深呼吸！深呼吸____”
“焕然！我们就要看到已经出生的孩子了，你要努力……”
“是的，我要生下我们的孩子，做个真正的母亲____”
“生下了____！！”医生在惊喜中喊着。
“哇____哇____”这时婴孩的涕哭声，打破产房中一直凝聚的紧张气氛。
满誉欣喜若狂，忙奔过去看孩子。
“恭喜您满誉先生，第一个降生的是男婴！是位小阿哥！”
“儿子！儿子！！……”满誉兴奋地跑回到焕然身边：“老婆，我们有儿子啦！”
看到满誉开心得像个孩子，焕然好欣慰，露出她安然的笑。
医生告诉焕然，一旦有下坠的剧痛，要用力，马上第二个孩子就要降生了。
焕然刚强地挺着，振作着自己。
然而，她却愈加感到力不从心了，她的身体像似没有感觉似的，近乎处于一种麻木状态。
医生为焕然加上氧气。
“来了！来了！……深呼吸！放松……深呼吸____”医生喊着。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焕然，挺桌然。我们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然！……”满誉唤着，不停地喊着……他发现焕然有此昏眩。
“生了！生了！……是个女儿！！____”医生为他们喜庆地惊叫着：“恭喜你们，贺喜你们，一对龙凤胎！有儿有女，好懊啊！”
“焕然，焕然！你怎么样？”满誉喊叫着大汗淋漓的焕然。
焕然努力再努力地坚持着睁开眼睛：“放心，我没事。”
护士欢喜中说道：“这两个小宝贝，每人五斤重，凑在一起，正好是十全十美！”
“焕然，你听到了没有？你胜利了！听到了吗？我们有儿子和女儿啦！！____你做了妈妈，我做了爸爸！”笑逐颜开的满誉，笑嘻嘻地望着焕然。
“抱来……给我看看……”焕然在精疲力竭中十分吃力地要求着。
护士把包好的两个婴儿抱过来给焕然看。
焕然强打精神看到了她的儿子和女儿，好漂亮的一双儿女呀，她好欣慰，好幸福，她太满足了。这时候的焕然本能地想伸手摸摸孩子们的小脸蛋，而她的手已经麻木了，令她驾驭不得。她笑望着眼前的一对儿女……只能满意地笑着……
医生开口道：“如果剖腹的话，你至少不受这样的痛苦，不遭这样的罪了。你可真是个傻人！”
焕然恬静地笑了，她没再说一句话。
“一切顺利，母子平安。请满誉先生把您的太太抱到病床上去吧。”
满誉把焕然抱起来，此时的他，满脸呈现出的都是灿烂的笑脸，他笑弯了眼睛，喜滋滋地看着焕然，“我的老婆，你好伟大！”
焕然从半昏半醒中看看满誉，她安详会心地笑着，笑得特别甘甜，格外慰藉。也就在这一刻，她在满誉怀中，焕然幸福安详地闭上眼睛____她祥和平静地睡着了。
然而这一睡，却不知道何时能唤醒过来……
第二天，满誉要叫醒一直沉睡的焕然，无论他怎么叫，怎么摇，都没能唤醒她。
此时的焕然，就像是一个贪睡的人不想醒来一样，始终不肯清醒。满誉似乎预感到有不幸事发生，慌忙去找到医生说明情况……
医生们对焕然进行一次心脑及全身检查，但一切又都是正常的，无异常现象发生，医生摇头，只能再观查下去。
“医生，她是怎么啦？为什么不醒呢？您是医生，您应该能清楚知道明白的。”满誉迫切希望有个答对。
“这是先例，是我们从没遇到过的。照她这种情形看，只能推断为大脑承受痉挛过度所引发的暂昏迷状态。观察一下再说……”
一天后，焕然仍然不见有好转；院方请专家为焕然汇诊，但实况应得不到满意结果。
对于焕然的长睡不醒，成了医学上的一个迷，一个说不清楚，给不了任何解释的一个迷团。
最后医生只能在病历上这样写道：
刘焕然，女，三十五岁，正常顺产下一对双胞胎。因属大龄产妇，不适合正常生产，但在她执意要求下，医生尊重她的建议进行顺产接生（有签字协议书证明）。在生产过程中，一切顺利，并无其它反应出现，后因产妇体衰力竭，因此导致极度性休眠状态。医生通过对病人心脑及身体全方位检查，并没发现有任何异常现象发生。经专家汇诊，多日观查，仍无任何反应效果。最后只能诊断为：滞障性植物人。
这一诊断下来，对满誉来说，就是当头的一棍！！！晴天中的霹雳！！！他懵了____诊断书从他手中滑落到地上……半晌方醒过腔，燋急地问医生：
“她要这样持续多久呢？”
“不好说，这要看她个人的体质因素了，包括很多种。如果她求生欲望强烈，会能近早恢复正常，但需要时间。如果失去求生意识，可能会一直睡下去。看得出来，你很爱你的太太，可以用你的爱感召她，呼唤她，用她最为敏感的事物刺激她，可能性就会更大一些。植物人在目前医学而言，它还是个空白，一个没有公关下来的难题，一项欠缺，一件憾事。你应该有长久的预期打算，要理智地面对突发而来的一切……有这种事情发生，是谁都不愿也无法接受的事情。但已成现事实，只能看我们如何来看待和面对了。我们十分理解你目前的心情及所有的感受，但却无能为力。很抱歉……”
满誉失魂落魄，恰似从光辉灿烂的顶峰被突然间跌陷到无底深渊一样……他不敢相信终日在身边疼爱他的焕然，就这样在这一瞬间，变成哑口无言，没有知觉的植物人！他不敢面对现实，更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他欲哭无泪，欲说无言，傻傻地看着眼前一直昏然沉睡的焕然，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生活一下子失去颜色。以往的光辉，倾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立时变得渺茫无望……一片空白。
两个孩子由翠竹和兰芝抱回家中。
欣欣一直陪在他身边。
欣欣拿到医院下来的出院通知单。她办理好出院手续，叫来了车子，车就停在院门口等着。
满誉没精神地看一眼欣欣，
“谢谢你一直陪伴着我们。”
“这不是你说谢的时候。出院手续已经办好，车子等在外面，东西该拿的都拿走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好吧……我们是该回去了。”满誉抱起焕然，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医院。
医生们赶出来，目送他们直到车身远去。
回到家中，满誉把焕然抱回到他们充满温馨的床上。
欣欣不解地看着他……
满誉看出她在疑惑，便说道：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就该一直睡在一起。她爱听我说话，喜欢听我给她讲的故事。”
“……”欣欣欲言又止，她尊重他的主见。把焕然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手间洗。
尚未满月的吉祥和如意，身体虽小，但在众多家人的精心照料下，都长的十分健壮。两个小家伙在兰姨身边吃饱就睡，实在讨人喜爱。
兰姨一方带着两个孩子，一方理着家务，一切还算应付得来。今天家里又添上一个需要护理的焕然，兰姨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应接不暇了。
就在满誉思讨着再雇一位保母时，阿灿和她妈妈来了。阿灿看着睡着的焕然，她对满誉说：
“叔叔，听婆婆说阿姨病的很利害是吗？”
“是的。阿姨现在不能教你读书认字了。她需要有人来照顾，护理她。”
“让我和妈妈来吧。我们可以照顾好阿姨的。我还能给吉祥和如意换尿纸巾，抱他们，哄他们，逗他们玩。”
一连串的童音让满誉好感动。他蹲下身，看着阿灿，笑了笑说：
“叔叔谢谢你，可是你还太小，这些事情，你还做不来的。”
“我能，我能的。你不放心吗？在家里，我会帮妈妈做很多事情的，我可以给阿姨喂饭，给她洗澡，还能给她按摩，洗衣服。还有……婆婆烧饭时，我能照看小弟小妹，我喜爱他们，我要让阿姨快点好起来，好继续教我读书认字。”
听到小阿灿说的话，满誉流下泪水，让他再次感动又难过。
“满誉，别难过，把焕然交给我来照顾好了。你们夫妇对我的两个孩子那么好，当是我们来回报她的时候。你放心，我能把她侍候好的。”阿灿妈来在满誉身边劝慰着。
“谢谢，谢谢大姐……好吧，我把焕然就托付给你照顾了。”满誉为她们能在困境中伸出援助之手，心头百感交集。
事情都有了安顿后，满誉一边忙于工作，一边请专家或是有名望中医来家里为焕然治病。
医生来了一个又一个，也走了一个又一个……
经历了几个春夏秋冬，度过了几次花开花落……焕然依旧沉睡不醒，无知无觉。
生活就是这样在潮涨潮落，时起时伏中，循序渐进地朝前推移着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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