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面对丧亲之痛,童童完全处在震惊状态,精神恍惚,陶平看在眼里,心也为她痛起来。 他帮着童童处理外婆的后事,不断跟医院商讨接下来要办理的事,和一些必须签字的文件。 童童这时像行尸走肉一般,陶平拿给她的文件,她看也不看地顺手便签,面无表情地任由陶平为她忙前忙后。

医院帮忙联络的葬仪社,与陶平谈好一切之后,接过后续的工作,吩咐了家属必须亲自准备的一些事后,便离开了。 这会儿陶平才有空坐下来,跟童童说说话。

“童童,你还好吗?你这样子失魂似的,外婆不会高兴的,你要往好处想,外婆这样没什么痛苦的走了,也是一种好命,她辛苦了大半生,至少走的时候,没有受苦,你应该为她高兴。”

童童抬起头,用无神的眼睛盯着陶平,“真的吗?她走的时候没痛苦吗?她是该享福了,可是,我舍不得她啊,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她走了,这世上,我便是孤独一人了,我觉得好孤单,好害怕。。。”

陶平将童童的手紧紧包在双掌里,万分诚挚地说,“你不会是孤独一人的,你的身边永远有我在。。。。我说过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你。。。。。。” 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话,童童再也无法不感动,所有抗拒的理由都抵不过他声音里的温暖和真真切切的爱,她的心融化了。。。眼泪又再度不争气地掉下,她倒在陶平的怀里,这一次她感受到了他带给她的安定和温暖,他坚实的臂膀,变成她可以依靠的港湾。

陶平静静地等待童童恢复平静,柔声劝她去吃点东西,她今天声嘶力竭地,已耗尽所有的力气,随时可能昏倒。 他扶起童童,将她抱在怀里,慢慢往医院大门走去。 离开前,他瞥见前些日子在蓝川车上看到的女人,听童童说,她是何予妍的小阿姨何锦,一个人满怀心事地往妇科的方向走去。

早上何锦接到医生的通知,让她来医院谈谈上次的检查结果。 由於近日的腹痛频繁,她终於在上礼拜抽出空到医院做了检查。 早上听杨医生的口气,她猜检查的结果可能不是好消息,虽然忐忑不安,但现在她也只能面对了。 拿了挂号单,坐在诊疗室外等了约半个小时,终於轮到她。 走进诊疗室,杨医生立刻抽出一叠检查报告,神情慎重地说,“何小姐,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很遗憾,你的腹痛并非一般妇女病,而是很严重的子宫内膜异位症。”

何锦露出不解的神情,杨医生又继续说,“ 所谓子宫内膜异位症,是起因於正常子宫内膜组织,生长在不该生长的位置形成的。 这种病常发生在晚婚的妇女身上。 你的腹痛就是其中一个症状。 以目前你的状况,两边卵巢和骨盆腔处沾黏的很严重,而卵巢里发现有超过一公分的肿瘤,必须开刀切除。 不过,切除之后,你怀孕的机率就微乎其微了。” 杨医生解释完,脸上露出很抱歉的神情。

虽然何锦心理已有预备检查结果并不好,但这样的结果远远超过她的预想。 这等於宣判她再也不可能成为母亲的角色,剥夺她身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使命!!以前她从未认真想过要成为母亲这个角色,但知道了自己已没有能力达到,心中还是很不能接受,这将成为她生命的一个缺憾。

她心情沉重地走出医院,心中万般思绪翻转,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以前一直自诩身体健康,无病无痛,所以并不特别注意身体的变化,工作占据她所有的生活,现在这样的晴天霹雳,她如何接受?

“不行! 我要再确认一下。。。” 她不愿认命,这么严重的事,她不能只听一个医生的诊断。 她决定到美国再做一次检查,去找她以前的妇科医生 Dr. Iceberg. 看了一下时间,现在美国是晚上,她得等晚点才能打电话预约看诊的时间。 不过不管如何,她打算向公司请一个月的长假,到美国去一趟。

她走到停车场,坐进车里,心中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蓝川怎么办?如果她真的不能生孕,那么她和蓝川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他是蓝董唯一的儿子,蓝家唯一的接班人,他有传宗接代责任和义务,她已经完全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妻子,一个有缺陷的女人。。。

如果。。。如果Dr. Iceberg也证实同样的结果,她势必得离开蓝海集团了。。。她的心有种被撕烈的感觉,毕竟她已对蓝川动了心,她曾经以为她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弯,然而在入港前,她却遭逢暴风雨,将她的桅杆折断,她望着港湾入口,近在咫尺,却无法驶进。。。她的人生注定要漂泊,形影独只的在茫茫大海中,随波逐流。。。。

加州

“妍妍。。。。妍妍。。。。” Wynn一回家,在屋里没看到予妍,猜她八成又在后院享受她的奇想世界,果然看见她正在躺在摇椅上发呆,脸上哀戚,似乎哭过。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轻抚她的头发,低头亲吻她脸上的泪痕,温柔地问,“妍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哭了?”

予妍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坐起来,用手擦拭眼睛,企图掩饰哭过的痕迹。 Wynn在她身边坐下,让她靠在肩弯处,荡开摇椅,一起摇着享受徐徐微风,看着夕阳半落映出的红霞。 过了一会儿,予妍才开口说话。

“童童的外婆过世了。。。。我不在她身边,没办法安慰她。。。有些懊恼。”

“想回去吗?” Wynn知道她有点想家了。

予妍摇摇头,“陶平已经帮她处理好外婆的后事了,现在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哦,陶平是她的搭档摄影助理。”

“嗯,那就别想太多了,她并不孤独的,听起来,陶平会照顾她的。”

“是啊,陶平好像对她很好。 她和陈店长分手的时候,陶平就一直在她身边陪伴她,逗她开心。”

Wynn又“嗯”了一下,安静一分钟,才又开口,“妍妍。。。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听到Wynn犹豫的声调,予妍有些奇怪起来。 她好奇地抬头看着他问,“什么事啊?我可以帮你什么事啊?”

“就是 「酒国之乡」的案子。 明天广告公司会来提案,我希望你能参加,因为你是这个案子的原创人,我希望你亲自参与整个企画执行,一定要做到符合你的原创构想。 妍妍,你愿意参与吗?”

“啊?能帮你当然好啊,可是,我没自信能帮多少,而且我怕我听不懂。。。。”

Wynn在她额头亲一下,笑说,“别担心,有我在,不懂的地方,我会帮你翻译,别紧张。”

予妍嘴角扬起笑意,一脸撒骄,“威,你让我好得意,好有成就感啊,终於觉得自己有点用处,可以帮到你,要不然,我都觉得自己快变成米虫了。。。” 说完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Wynn也不禁莞尔,捏捏她的鼻子,“你这条米虫啊,太小只了,我怎么也没看你买什么东西,我给你的那张信用卡有没有在用啊?”

“我那要买什么东西啊,你什么都帮我准备好了。。。” 予妍开玩笑地瞪他一眼。

“我准备的东西你不见得会喜欢,你要是看到什么你喜欢的,就买啊。。。” 他发现宠予妍让他有种满足感,只要见她开心,花再多钱他也愿意。

予妍正要回嘴,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有些孤疑这时候谁会打电话给她,来电显示的号码不认识,但她还是接了电话,“喂?”

“予妍,我是锦姨,我跟你妈妈要了你的电话。”

“锦姨?” 予妍这可瞪大了眼睛。 打从结婚后,就没和锦姨联络过了,因为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予妍,过得好吗?一直想和你联络,但成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晃眼几个月就过去了。 我是想告诉你,过两天我会到洛杉矶一趟,也许我们可以见见面。”

“真的吗?太好了,你这次来要待多久?我去机场接你。” 这下子,予妍乐得眉开眼笑,在异国见到亲人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

“要待多久还不确定,至少会有一个礼拜吧,我已经订了酒店。”

“订酒店?你怎么住酒店呢?你来住我们家,好不好?这样我们才有时间多聚聚啊。。。” 予妍转头望着Wynn,看到他肯定地点点头,支持她的决定。

何锦不置可否,“到时候再说吧,我的飞机会在后天下午三时一刻到抵达,到时见了。 拜拜。”

予妍挂了电话,用力地抱住Wynn的腰,大叫一声,“锦姨要来呢,好高兴啊。。。。” 然后又抬起头看着他,想再确认一次他是否真的不介意,“真的可以吗?让锦姨来家里住?”

Wynn也用力回抱她,心情随着她的雀跃也开心起来,“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你说了算!”

这个晚上,Wynn看着予妍兴奋地一刻也坐不住,抓着他噰喳喳地说着何锦来时要怎么安排,闹到很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床睡觉。 临睡前,Wynn交待予妍,九点时司机会来接她到公司,广告会议十点开始,予妍嘴里不停地“嗯,嗯”应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眼皮已不听使唤地合上,进入梦乡。 Wynn看着沉睡的予妍,心想,她真像个孝子,那么单纯,善良,美好,有感染力,将快乐的种子播洒在她身边的每一个心中,用心灌溉,却从不居功。 而她在他心中播种的那颗已渐成大树。。。。。。。

隔天早上,Wynn还是不放心地在公司给予妍打了电话,叫她起床。 予妍果然到了八点半了还赖在床上,然后被Wynn的电话惊醒,跳起来快速梳洗,准备出门。 Mariah早帮她装好早餐,让她在车上吃,九点时予妍走出门,看到司机早已等在门外,恭敬地向她微笑点点头,“Good morning,Mrs. Yron.”,为她打开车门。

到公司的路程只用了十五分钟,这是予妍第一次来到Wynn公司,这附近是商业区,高楼矗立,除了办公大楼外,还有高级的购物商店及餐厅。 司机将车直接开进大楼地下室的停车场,停好车后,带着予妍坐电梯直奔顶楼的高阶主管楼层。 Wynn的办公室座落在楼层靠窗的角落,Monica就坐在办公室门正对面,专注地忙着。

“Monica,Mrs. Yron is here.” 司机客气地唤起她的注意。 (译: Monica,伊太太来了。)

Monica一听抬起头,展开笑脸,热情地站起来握着予妍的手,寒喧一番,告诉她,Wynn己经知会她予妍今早会来,他现在还在开会,问予妍要不要到他的办公室等一下。 予妍点点头,跟着她走进Wynn的办公室。 她带领予妍在会客的沙发坐下,问她要不要喝咖啡,便走了出去。 予妍望着偌大的办公室,布置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看到什么较私人的物品,看来Wynn完全不想把私人生活带进办公室。 她走到他的办公桌旁,想看看他每天工作接触的东西,努力印入脑海里。 突然她瞄见电脑萤幕下放着她在圣诞节时送给他的电子相框,心中一甜,这大概是在这里唯一的一件私人物品吧。

这时,门咔啦一声打开了,Wynn和Monica同时走了进来。 Wynn面带笑容笔直走向予妍,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伊太太,起床了?看你昨天闹到那么晚不睡,今天怎么会有精神?待会儿别在会议室里睡着了哦。” 予妍被他逗得有些不好意思,回他道,“我才不会睡着呢。。。”

Monica端了两杯咖啡进来,将咖啡放在茶几上,转身刚好看到Wynn亲吻予妍那一幕,这可是她在这里第一次看到Wynn柔情的一面,看来这个Mrs. Yron对Wynn的魅力不小。 她静静地退出办公室,将小天地留给他们。

Wynn拉着予妍走到沙发坐下,将咖啡递给她,又笑她,“来,提提神,你待会儿可是责任重大,「酒国之乡」成玏与否全靠你了。”

“你别吓我了,我就是提点小意见嘛。。。。” 予妍抗议道,他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Wynn安慰地抱紧她,“好了,不吓你了,放轻松,就提供点意见,心里想说什么就说出来,我相信你的直觉。” 他看看手表,十点了,“走吧,工作去了,伊太太。”

会议室就在Wynn的办公室旁边,Wynn牵着予妍走进时,所有的人都已准备好所有的事宜等着他们。Wynn简单地介绍予妍的身分,并强调她是“酒国之乡”推行企划的原创人。 除了广告公司的人之外,公司内部参与这个企划的人,都是第一次听到Wynn结婚的消息,更惊讶地看到Mrs. Yron竟是个年轻可爱的中国女孩,还是这个企划的原创人,个个露出讶异的表情。 看到Wynn一直紧握着予妍的手,更让在座的女人嫉妬不已,心中早已等不及要跟其他同事讨论这第一手的消息。

广告公司AE先将整个广告方针说明了一遍,便交由广告创意开始说明广告构想。 内容主要还是遵照予妍的想法,只是将它更加视觉化地变成脚本及分镜,加上拍摄色调的运用及演员角色的具体化。 最后他们也推荐了几位演员及导演人选作为参考。

予妍虽听不太懂一些专有名词,不过在脚本分镜上,她提出了一些建议,让浪漫的感觉更凸显,尤其酒庄场景的选择很重要,绝对要让人对酒庄本身留下深刻的印象。 对於演员,她则认为要看一些他们的作品才决定较好。

会议顺利地在一个半小时内完成,大家对予妍提出的意见颇为赞赏,对她都有种惊艳的感觉,看她年纪轻轻,竟可提出这么好的企划构想,对她都另眼相看,当然也就对她更加好奇,不知她是如何虏获Wynn这个浪子的心。 可以预想的,那天下午整栋大楼可能要掀起热烈的讨论声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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