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恶人殒命

如果上官彻作为使臣来大凉朝贺太子大婚的话,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秦溪面色如水问道:“北息瑾王如何了?”

“历来皇权更迭成王败寇,瑾王病入膏肓已经无法再与北息王抗衡,而上官世子有勇无谋,当瑾王驾鹤西去之时他欲起兵造反,却还没等到起兵之时就被北息王反将一军,北息王以瑾王过世为由将瑾王的军队杀的杀降的降,上官世子眼看形势不予他,为求自保便在北息王面前宣称对父亲密谋之事全然不知情,并断指以明志,上官世子在大殿之上血溅当场,北息王念及他是瑾王家的独子,便留他一条命。上官世子随之对北息王俯首称臣,以表忠心更是自请前来大凉朝贺太子大婚。”

秦溪早已料到上官彻此人乃庸碌之辈,没有足智多谋的瑾王为他出谋划策,他想成其大事难于登天。只是秦溪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不孝寡情薄性之人,能在朝堂之上与亲父撇清关系只求自保,这样的人中极品还真是不多见。

她不由得浅笑一声,叶奕风见此,又说:“我听闻上官世子之前来大凉后容颜举,不知三小姐可有听说过此事?”

“自然是知道的,此事是初雪所为。”秦溪如实说。

“原来如此,只是上官世子为人心胸狭隘又睚眦必报,初雪毁了他引以为傲的容颜,只怕他会怀恨在心。此事他自请前来大凉只怕心思并不单纯,三小姐还是小心为妙,能避免与他发生冲突就尽量避免,他是以使臣身份来大凉,若是他在大凉受了伤,便会伤了大凉与北息的和气,虽然北息乃边陲小国,而且与大凉停战议和,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让你置身于风口浪尖之境。”

叶奕风虽然面色沉澈波澜不惊,但一字一句里皆是处处为秦溪着想,俨然已将她作为自己尤为重要的人看待,听着他的声声嘱咐,秦溪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我尽量不给你添乱。不过我不害人,却总有居心叵测之人前来滋事,这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安宁。”

话已至此,秦溪便把今日初雪被掳走受伤之事告诉了叶奕风。

叶奕风问:“初雪伤势如何?”

“倒是没有大碍,红玉的医术好得很,我并不担心。不过说到初雪,我觉得也是时候让初雪和烈焰见面了,它们是一母同胞所生的,自从出生后便分开了,过两日等你得空的时候咱们把它们带出府去郊外走走可好?它们是狼,若是长期被豢养在府里便会失去狼的本性,如今它们也长大了,是时候出去自己捕食了。”

“自然是好,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三小姐,夜了,我该走了。”

叶奕风说着便起身,虽与她只是短短相处片刻,却有神清气爽之情,再加上温酒暖身,纵使这暗夜寒凉,心头也是暖意一片。秦溪将身上的狐裘斗篷交还于他,借着朦胧夜色看着他清明如星芒的双眸时,声音轻柔,“路上小心。”叶奕风微微颔首,目光里闪动着一丝微澜如水波荡漾开来,随即纵身一跃潇洒俊逸的身姿便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一墙之隔的院门外,七夜持剑而立已等候多时,见叶奕风轻盈落地,两人并肩而行离开之后,叶奕风便叮嘱着:“回府之后连夜挑一队身手上乘的影卫来清心小筑,吩咐下去,必须誓死保护三小姐,让她毫发无伤。”

朦胧夜色中,叶奕风箭步如飞,七夜脚步微滞之时已落后于他。

回过神来追上去之时,便说:“属下领命,不过将军,这里可是左相府邸,若是将军府的影卫在此出没被察觉的话,左相大人怕是会对将军有所误解。况且相府守卫森严,三小姐自身也身手不凡,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叶奕风忽地顿下脚步,“守卫森严?”七夜停顿片刻,才觉得自己所言不妥,若是相府真的守卫森严,他们怎么能在清心小筑来去自如呢?叶奕风随即又说:“将军府的影卫如果能轻易被相府的侍卫察觉,那他们也不配成为影卫。”

这一点七夜倒是认同的。

叶府的影卫是他受叶奕风之命亲自训练出来的,每一个影卫都善潜伏,身手敏捷,这些年来叶府在影卫的重重保护下连一只迷途苍蝇都飞不进去,来无影去无踪的影卫如果被相府的侍卫察觉了,那他们确实也就不配成为将军府的影卫了。七夜默许这一点,但还是多说一句,“将军如此看重三小姐,可是对三小姐用了真心?”自打在西北之时叶奕风以鹰瞵相赠之时,七夜就看出叶奕风对秦溪的重视程度,如此看重一个女子,于叶奕风来说是第一次,这也是让七夜讶异的地方。

叶奕风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目光如水,澄澈的双眸微芒浮动,声音里裹挟着几许难得的柔情,“我与她婚约在身,她便是我的妻,所谓夫妻,自然要真心相待。”或许如今并未有铭心刻骨的深爱,但这一生,他只认定这一人。

七夜跟随叶奕风多年,对他的性情早已知晓,此刻听他一言,便已知他心意,于是沉声说:“属下明白了,从前只知秦家三小姐嚣张泼辣,属下还为将军担忧,如今看来三小姐虽是性情直率刚烈,却也是知进退懂礼数而且才情惊艳一方之人,属下恭喜将军得此良人。”

叶奕风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笑意,眼眸里生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意。

相府的李嬷嬷无端失了踪不知去向,童清瑶要和秦语烟随秦相进宫去向皇后请罪,需要李嬷嬷打点事务,不曾想李嬷嬷并不在自己的居所,园子各处都未曾有她的身影,童清瑶只得命府中大管家继续找,为免误了进宫的时辰,她便与秦语烟先行进宫。

李嬷嬷没了踪影的消息在相府里传得沸沸扬扬,更有人传言相府里闹鬼,李嬷嬷怕是被鬼魂给收了去,一时间众说纷纭什么猜测都有。

秦溪在清心小筑照拂着受伤的初雪,水桃嘀咕着说:“小姐,您说这事儿也太蹊跷了,李嬷嬷怎么好端端的凭空消失了呢?”

“凭空消失?这相府虽不比皇宫守卫森严,可是一个下人要不惊动任何人离府也并非易事。李嬷嬷一介老妇又不会武功,而且腿还受了伤,她能消失到哪儿去?这相府后院不是有几间空置的屋子平日里没什么人去么,你去跟管家说说,让他派人去那边找一找,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秦溪早知童清瑶不会坐视不理的,那日她在童清瑶面前故露口风,目的就是要让她们主仆二人反目,眼下李嬷嬷不见踪影,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半个时辰之后,水桃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小姐,李嬷嬷找到了,就在小姐所说的后院!”

“是生是死?”秦溪直截了当地问。

“死了……那园子里有一口弃用的井,但井里还有水,李嬷嬷怕是失足落下去淹死的。”水桃没看到那副惨状,只是在向管家打听的时候听说的,虽没亲眼所见,但溺毙之人模样肯定不大好看,水桃想想都有点儿后怕。

秦溪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水桃只觉得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

“对,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人宰杀成为让人垂诞欲滴的美味佳肴。”

“小姐,您是在骂奴婢笨么?”水桃讷讷地问。

“恭喜你,你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那李嬷嬷是什么人?她可是夫人面前的大红人,她在夫人面前当差除了夫人亲自要她办的事之外,她都是指使旁人干的,你说,她没事跑去后院井边做什么?又怎么会不小心失足落下去淹死?”秦溪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丫头的食量与她的智商明显的不成正比,真不知道这丫头若是在别处当差指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秦溪连连摇头,直叹朽木不可雕也。

水桃这才恍然大悟,“小姐,您是说李嬷嬷是被人所害?”

秦溪重重叹息一声,“我总该知道,你这智商是硬伤,无论怎么点化都是于事无补。”

水桃为自己的笨拙默哀,哎,为什么她就不能像水兰和红玉一样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呢?难道是因为红烧肉吃多了油水太足所以变笨了?憨憨一笑,水桃说:“只有奴婢笨才能更加彰显小姐聪慧无比啊。”

秦溪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末了,说:“你去暗地里打听一下,看夫人身边除了李嬷嬷之外还少了什么人。”

水桃应声后便去了,一刻钟后来回:“小姐,夫人身边伺候的一个叫阿香的丫头今日一早就被夫人打发出府了,阿香不是咱们从西北带来的,只因在夫人身边当差还算伶俐,前日夫人将府里那二十余人打发出去的时候独留了下她。今日阿香说家中老母病重要回乡探亲,夫人便赏了些银子打发她出府了。”

秦溪神情一凝,“你可打听到她家乡在何处?”

“不远,就在京城郊外的一个村子里。”水桃为自个儿聪明了一回高兴不已。

“那你和水桃走一趟,将她带回来,但不可惊动府中任何人,明白么?”

水桃虽脑袋瓜子不够灵光,但只要是秦溪交待的任务必定会完成妥当,此刻见她神情凝肃,水桃便应承道:“是,奴婢这就和水兰去追。”

秦溪没回话,只是扬了扬手,水桃便即刻去了。

府中溺毙了一个嬷嬷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秦相才从宫里回府,管家就将此事如实回禀,同行的童清瑶听罢大吃一惊,随即一副哀叹模样,“李嬷嬷虽然年纪大了,但腿脚还算灵活,若不是被溪儿打伤了,也不会失足落入井里,老爷,李嬷嬷在妾身身边伺候多年,如今竟死得如此凄凉,还望老爷能体恤她忠心多年的份上,让妾身厚葬了她吧。”

秦相脸色凝肃,听到她说李嬷嬷是因被秦溪打伤才落得如此下场,便说:“就依你所言,此事你去安排吧。”

秦相因有事务要忙,便先行离开。

待他一走,童清瑶脸上的凄哀尽收,只是不明就理的秦语烟还好言相劝道:“娘,忧虑伤身,您别太难过。”

童清瑶却厉色相向,“烟儿,为娘没事,只是问你一句,方才入宫你与太子相见,太子待你如何?”她们备了厚礼去向皇后请罪,那日金簪之事虽然皇后并未怪责下来,可今日面见皇后之时,皇后明显的待她们异常冷淡,才说了两句话便以头痛为由打发了她们,而太子刚巧去向皇后请安,于是太子便与秦语烟在花园里走了走,之后匆匆离宫,童清瑶还未来得及问秦语烟与太子相处的境况。

问及此处,秦语烟的脸色有莫名难言之隐,一瞬间的尴尬掠过,她故露笑意,“娘,太子殿下待烟儿甚好,娘不必担心。”其实在短短相处的时间里,太子并未正眼瞧她一眼,秦语烟出于女子的矜持始终只是垂眸不敢看他,两人默然无语相对无言,就如同陌生人一般,连儿时见面时的情形也未谈及,后来太子面色不悦,托辞要去向太后请安便匆匆离去,秦语烟望着他孤傲清冷的背影,心里难受得紧,百般滋味却也只得自己受着,别无他法。

童清瑶如释重负,“那就好,虽说皇后对你颇有微词,可只要太子心中有你便足矣。”

秦语烟微颔首,垂眸隐去瞳中哀怨之色。

戌时三刻,秦相在书房处理政务之时,管家来报:“老爷,三小姐说有要事让老爷去前厅一趟,而且还召集了众人一同前往。”

秦相放下手中之笔,问了句:“溪儿可有说何事?”

“三小姐只说与李嬷嬷失足溺毙一事有关。”

难道李嬷嬷落水一事还另有隐情?对此事秦相并未过多去纠察,只因他全力将心思放于政务之中,府中事宜他实在是分不开身。可此事若真有隐情的话,他必定要了解清楚,虽说死的是府中下人,但那也是一条人命,便起身往前厅而去。

前厅该到的人都到齐了,除了童清瑶和秦语烟,还有从西北带来的两位姨娘,从来都在府里无立足之地的两位姨娘见如此阵势都有些惶惶不安,她们入秦府多年,夫人童清瑶是什么秉性她们都是知道的,她们在秦府也不求什么,但求能安稳度过此生便足矣,不争,亦不显,多年来就跟没这两人似的。

秦相身着紫檀袍服落座之时,两位姨娘皆福身叫了声“老爷”,秦相瞥了一眼,目光落在秦溪身上,“溪儿,你将众人召集在此,说是有李嬷嬷失足之事要说,难道这之中可有什么隐情?”

秦溪一身红装,眉眼清隽如画,“爹,李嬷嬷并非失足落水,而是有人蓄意谋害。”

“荒谬,李嬷嬷为人安守本份,何人要蓄意谋害她?”童清瑶目光灼灼,正色看向秦相,“老爷,妾身早就说过,李嬷嬷是因为溪儿将她双腿打伤才失足跌入井里,若真要说有人害了李嬷嬷,那也是溪儿所为!”这一招顺手推舟可真是高明,童清瑶执意将李嬷嬷的死归绺于秦溪,就是要让秦相对她心生芥蒂,自从入京之后,秦相对秦溪的态度转变童清瑶一一看在眼里,若再如此下去,只怕秦溪在这府里是越发得势了,以她嫡女的身份,又有老爷看重,她就更不会把她这个夫人放在眼里,童清瑶可是绝不能让形势逆转。

受她指责,秦溪并不怒,只是看向童清瑶的眼瞳里多了几分深意,“李嬷嬷是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儿,李嬷嬷过世了,夫人非但看不出一丝哀凄之色,更没有对此事多做调查,依照夫人的性情,身边的人发生了意外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可此次却草草了事,难道,是夫人心虚了?”

“一派胡言!老爷,你可得为妾身做主,妾身怎么可能做这种出格之事?我自知这些年来与溪儿不睦,溪儿对我一直耿耿于怀事事针对于我,平日里那些事情我也不与她计较了,可此次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老爷可要还妾身一个清白,妾身万不可平白无故的背上这种恶名!”童清瑶一副百般委屈的模样,眼眸里更是有晶莹的泪珠在涌动,就好像蒙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似的。

秦相见状,便说:“溪儿,凡事都要调查清楚,我不会偏袒谁,但也不会让任何人蒙冤,既然你请我来,想必是把此事调查了一番,如果你有何证据就拿出来,你说李嬷嬷是被人蓄谋陷害的,那么,你可知凶手是谁?”

秦溪目光流转之间看向童清瑶,朗声回:“溪儿自然是有证据才请爹来主持公道的,谋害李嬷嬷的凶手溪儿已命人捉了回来,正是今早离府在夫人园子里伺候的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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