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哦弥陀佛,春香默默在心中向老天爷请罪。她一不想死,二不想当女奴,第三也不认识跟她困在一起的女眷们。而且力小势微,她只能救自己啊,春香在心中为自己开脱着。
虽然说城门如今许进不许出,但城里的人要生活,城外的粮食蔬菜也还得陆续运出来,城内的垃圾邋遢也得运出去。
春香唆使那些匪人去劫了每日运夜香的车子,但因为车小,每次只能运送两人;先前那些个匪人瞧着不放心,于是只运了其他两个姑娘,瞧着居然可行,才在第四趟上把春香给装了进去。
恶臭的空间差点让人窒息,春香被塞到车底,手脚倒是被绑了起来,但幸好早有准备,她悄悄侧了个身,将手掌露在外面;跟她一起被绑着塞在车底的姑娘瞪大了眼睛瞧着她,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什么,春香连忙拿头一撞,噗得那姑娘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待车子缓缓出了城门,春香便抖抖手指,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馒头渣给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的抖出来;这些天她每餐忍饥挨饿,硬生生省出这么多馒头来,再细细的碾成粉末拿帕子包着;就等着出城的时刻派上用场。
果然,守门的丁卫巡逻时走过瞧见了那片白色的粉末,蹲下身来查看道:“这是什么?”
另一个兵士也蹲了下来,“好像是馒头……”
“粪车里能掉馒头吗?”两个兵士互对一眼,急忙起身前去汇报。
那边春香抖啊抖的,终于把满手的馒头渣全抖掉了,外面还是没听到任何动静。那一刻,春香的心就如掉到冰窟底了,难道真的要出关给人卖做奴隶了吗?
兵士前去汇报时,恰恰只有一队巡逻的士兵在此驻守;此地不过是个偏僻的小镇,因此派过来的士兵倒也不多;上峰得了消息连忙派人快马加鞭去寻禀报以求支援。
谁让上头法令时告诫了说什么大盗巨匪,下头只能查访,不得轻易行动。
原本傅仰也是怕打草惊蛇,对方要伤了人便糟糕了,没想到反而成了天大的漏洞。
这些天,春香的心都像死了一般,莫非是老天真的这么看不惯她?
劫持她们的人已然不敢再走大路了,待城里剩下的姑娘一个个被偷偷运出来后。便将人全都扭在一起,准备穿过荒野一直向北走。
北地乃是平原,地广人稀,这么一走半天都瞧不着个人影子,就连个求救的机会都寻不着了。
直到夜幕快降下时,又被捆成粽子似的姑娘们在车厢里突然听见“砰砰砰”的声响;半歪在马车最后面的春香突然愣了起来,她听得出,这是箭矢的声音。所以,是衙役终于发现了,追了上来?
不但是春香听见了,车外的一众人也全都听到了,春香只听得他们含含糊糊的喊了句:“马受惊了,跑——”便心知不妙。
在聪明的马也是牲畜,没有人驾驶着自然到处乱跑;此刻她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使了全身的劲往外撞,一时间颠簸连同着撞击,车厢像是要散了架似的。车外突然传来一声马的哀鸣,春香心想着恐怕是马中了箭,连忙更加用力的撞了。
马车被受惊了的马带得到处乱撞,几次撞在路边的石头,亦或者是大树上,车轮摇摇欲坠,眼看便要散架了,终于在被马拖死的前一刻,春香从马车的后面摔了下来,在地上连打了两个滚便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还是那个天,自己稍稍动弹一下都觉着疼痛难惹,想起自己的多灾多难来,春香不由的细细抽泣起来。
她恐怕是在这躺了一夜,也没被人寻着,那马车也不见了踪迹,不过总算贼匪也跑了,自己终究不用被当女奴卖掉了。
眼下虽然身子疼的厉害,但好在没有什么性命之忧;艰难的抬起右手按了按腹部,却不太痛,可以确定五脏六腑倒没有受伤。倒是左手空空的使不出劲来,怕是骨折了,于是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
躺在地上哭着哭着自己也觉得没了意思,虽然左手没了知觉,倒也不妨碍她爬起来。放眼四望这茫茫然一片树林,也不知该往哪走。
举起右手抹了抹眼泪,寻了根长树枝做拐杖,倒也能一瘸一拐的走了。原本哪有这么多事啊,都怪那个家伙,若不是他拿话来吓她,至于这么仓皇逃跑又遇着匪人吗?眼下更是掉了半条命去。上辈子害她不够,这辈子还要继续吗?春香心中难过,愈发恨起傅仰来。
好在命总算也没有苦成那样,歪歪扭扭的走了一刻钟终于遇上了辆牛车。赶车的老伯将她送到附近的镇子里的医馆前,春香想着掏出点碎银子向人道谢,却发现身上的荷包都不见了踪影。
“……”春香默然,没了银子怎么进医馆?摸了摸全身上下,只有耳坠上还带着两颗东珠,想想也能换些钱,这次蹒跚着将自己挪进了医馆。
先是拜托医馆的杂役去当铺将一副耳坠都当了,再同医馆的大夫说接骨的事情,好在不是伤得特别严重,扭正了骨位,敷了膏药,又给开了些药方便让她在一旁等着,待那伙计当了银子回来付症金便能离开了。
或许是人受伤时情绪总是特别脆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噗噗的往外涌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哪都不能去,遇上这么大个灾事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医馆的大夫瞧着这姑娘的可怜模样,叹了口气,让粗使婆子拧了快干净的汗巾递了过去;瞧这姑娘的狼狈模样,怕不是谁家的丫鬟小妾挨了揍吧?怎么伤得如此之重?
春香没理会外人那些个躲躲闪闪打量的眼光,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不去报官的,她可是偷溜的,要是被有心人寻着了痕迹可怎么办?
过了一阵子,医馆的伙计回来了,银子没带回,倒是带了两个衙门的差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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