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责任（六）

银角大王咣当一声把一叠写满了投诉的文件夹扔在了会议桌上：“傅医生，你现在有什么底气跟我说话，近期评比的时候出了医疗纠纷，你认为不是你拉了全科人的后腿吗！”韩绍辛在桌边下死死的拉住拳头紧握的傅晨，眼神告诉他要冷静对待。

会议室这种诡异的气氛，被大门敞开的声音打断。

袁冉琴显然有些尴尬于闯进会议室的众人的眼神，不过却仍是找到了韩邵辛和傅晨的目光：“陈小玲转送中心医院的途中发生失血性休克，现在已经被救护车送回了我们医院，手术室那边已经在准备脑外科的紧急手术，说要产科随时准备接手！”

傅晨差点没把自己手中笔给折成两半，他和韩邵辛跟银角大王连招呼都没打，推开椅子就冲出了会议室。

傅晨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或许应该这么说，这是他本来就预料到了，甚至都想到了等会要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患者家属，只是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这和临床经验没有关系，只是对这些看上去无助的人，有些难以启齿的关心。

因为他是医生，是严肃的把持着陈小玲丈夫口中，那所谓维持梦想的人，又或者是他口中的刽子手。

陈小玲被推进了手术室，他的丈夫在手术室的门关上的一刹那，跪倒在冰凉的地上。

傅晨走来的时候，脚步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他手里攥着一张还没褪去打印热度的纸张，和上次是同样的内容，子宫切除手术同意书。

“签字吧，你老婆在等着你。”

男人颤抖着回头看着傅晨，眼神错综复杂，愤怒？后悔？绝望？不管是怎样的情绪，在傅晨看来，都不如这张纸重要。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心里在嘲笑我，说我活该？”

傅晨斜眼盯着那男人满面流泪的表情，没有接下他的话。拎着那张同意书递到了他的面前：“这是一张可以救回你老婆性命的纸，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说实话，真没见过你这样儿的人，为了你老婆可以生孩子这一点，难道比她性命都重要吗？她现在就躺在那里面！随时可能因为大量失血而死亡！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强调，是我这个穿白大褂的当了你老婆的刽子手吗？！”

傅晨深喘着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过脾气了，现在他真的很想脱下这工作服，把这个男人狠狠的揍一顿让他清醒一下。

“签字，还是不手术，选一个，后果自己承担。”

起码做到这一步，傅晨作为一个医生已经够了。人和人之间的想法不一样，而患者和医生，之间就更是有一道难以越过的沟壑，因为不信任，所以害怕。

“我签……”

这是一个等待了很久的回答，他握着傅晨递来的笔，歪歪扭扭的在同意书上签下了名字，最后落笔的那一刻，像是完成了一场特殊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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