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你活着

只有一点,他似乎有意拖延着时间,喂马投栈买盘缠,总是磨磨蹭蹭的。

就如现在,他已经停在一家点心铺子半刻钟了,可还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你到底要不要啊?不要就走!”原本还客客气气的老板娘终于不耐烦了。

“这个值不了这个价。”张轩指着一盒子点心,理直气壮的说。

“那你说值多少,我给你算便宜点?”老板娘耐着性子,堆着笑脸道。

“顶多也就八文钱,你却要买二钱银子,这不是坑人吗?”

“八文钱?”老板娘一拍桌子,怒道,“也不看看老娘这是什么招牌,同样是衣服,那达官显贵穿的,能和平头百姓的一样吗?”

“难不成你这饼子还专门卖给达官显贵的?那你摆在这大街上做什么?还不如带着去京都拿到皇宫做贡品了呢!”

周遭为了好些人,都对那老板娘指指点点的,她也不好意思了,拉着张轩小声道:“这位小哥啊,你一钱银子我把这些都卖给你怎么样,你莫要再张扬了,快些离去了可好?”

张轩踮起脚往洛青岚那边看了看,点头道:“嗯,是该走了,洛洛也等得急了。”

那老板娘刚松了口气,却见张轩拍了拍手,大声吆喝道:“这家的糕点一钱银子得一盒咯,以前买贵的快来卖喽。”

“你这臭小子,我只说买你一钱银子,可没说全都这个价啊。”

“可我又不买,让给想买的不好吗?”

“你不买跟老娘讨价还价!你这人……”

“我只是觉得这些饼子贵了些,可没说要买,再说我都觉得你这贵了,当然没有想买的道理了,快些招呼客人去吧。”

于是,张轩在隔壁铺子买了当地的特色小吃,才到洛青岚跟前,兴致勃勃的把方才那老板娘窘态说给她听。

“你若再这样,便不必跟着我了。”洛青岚接过他手中的油纸袋子,小口的吃着里面她叫不出名字的食物。

“洛洛,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了?”张轩装出无辜样子,似乎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冷冷的问:“你不想去凉城?”

“想啊,怎么不想?我还要去那里头军呢,正好你认得定北侯大人,到时可要为我引见引见。”

“张轩,你没有说实话。”

张轩愣了愣,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小镇比之前几处都要热闹呢。”

“你不用跟着我了。”

洛青岚把油纸袋子扔给他,上马就扬鞭而去。

“洛洛,你……”张轩捏着袋子,眸中浮现出复杂的暗光,低喃道:“我当然想去凉城,而且比你更想见到定北侯,只是,却不想带你去见他……”

张轩还是追上来了,因为洛青岚故意放缓了脚程,她不知该往哪边走,只好停下来等他。

“我实话说了吧,此次凉城多半是要失手的,定北侯作为大归汗国的主帅,注定是要吃这个败仗,所以我不希望你去。”

当晚在客栈里,张轩就是这么对她说的。

“你怎么知道要败?”洛青岚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司寇彦曦之前的反常,张轩的话也就可信了。

“你不用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且信我就是了。”

“你不说清楚,我如何信你?”

“两军交战,粮草先行,这话你总该听过吧,”张轩道,“凉城贫困,拿不出太多物资,所以此次战时所需粮草,是朝廷押送过去的,已经在半月前就送到了凉城。可是,原本该是足够将士们半年的储备,却被人动了手脚,顶多就也是够个几天,只怕等定北侯等到了凉城,也是无济于事,靠着凉城的那点粮草,怎么可能养得起定北侯的千军万马?”

没有食物,要么战死,要么投降……

洛青岚可没想到粮草这一层,这么说来,果然是有人不想要北辰烨凯旋,“是司寇彦曦吗?”

“京都拨发这批粮草,的确是皇太子在负责。”张轩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洛青岚眼里有些疏离,但还是信任他的,这个少年,对她并无恶意。

“我是……我不能说,师命难违,等见到定北侯,我自会一五一十的讲给你听,但是洛洛,你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

“不,你拖延时间让我不能及时赶去凉城,就是在害我!”洛青岚拿起包袱,披了件斗篷就要出门。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凉城。”

……

深夜,马蹄声想得急,洛青岚知道北辰烨有危险,哪里还敢停下休息,唯恐自己去得迟了,就见不到他了。

可事与愿违,她方才急着走,两匹马都还没来得及吃饱,更别提是休息,走了整整一天已经累极,跑了没多久就体力不支,倒下了。

当时两人正行至荒郊野外,周遭也不见人烟,洛清岚所骑的白马是生生给累死了,张轩那匹倒还活着,但也不能再跑,卧倒在地苟延残喘。

“洛洛,我都叫你不要慌了,现在可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晚上的可如何是好?”

洛青岚不理会他的抱怨,竟然打算弃马徒步行走。

越往北上越是冷,加之又是夜里,山间还有冷风吹着,她那么倔强决绝的背影,看得张轩又是一愣。

她竟爱他至此?

“你给我站住!”张轩大吼,“如果你想死,就尽管往前走,到时候我就带着你的尸首去见定北侯,看看他见了你还会不会独活!”

洛青岚停下脚步,张轩立刻追了上去,她却只是顿了顿,又开始走,“我不会死,我要去凉城救他。”

她一介弱质女流,能救得了定北侯,就得了成千上万的将士?

当时张轩是觉得可笑的,可此时此刻他却深信不疑,面前的女人,似乎真的有超乎寻常的力量,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这是关乎将士们拼杀沙场的大事,她能做些什么?

她的步伐开始虚浮了,张轩看着就有些心疼,狠了狠心,上前拉住她,在她尚未来得及表现情绪的时候,一记手刀劈在她脑后。

看她软软的倒在自己怀里,张轩苦笑着说:“洛洛,不要怪我,我只是,想要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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