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1）
第二天一早，唐惜灵去了银行，账户上果然多了十五万。和银行人员预约后，下午唐惜灵再次来到银行，取走了整整十五万的现金。
怎么才能让母亲相信这钱是开发商退回来的呢？唐惜灵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初中同学——姚徐。
接下来，唐惜灵自编自导的一趁戏便开始了。
首先，她让警察姚徐打电话给母亲，说是运通的开发商已经被逮回来了。在政府的干预下，开发商同意将原先的集资款全部退还给出资人。警方要求出资人带上当时签署的合同前往公安局核实，只要核对后，情况属实，出资人就可以在公安局领取退款。
这本是挺邪乎的事，可唐妈妈一听“退款”二字，其他根本顾不上了。一放下电话，她拿起合同就往公安局跑。
姚徐挂了电话便来到公安局门口等唐妈妈。唐妈妈来了，她将唐妈妈领进一间小型的会客室，然后自己就合同问题展开了一番“认定”工作。“认定”结束后，姚徐说这案子有专门负责退款的工作人员，一会让他把钱给唐妈妈送过来。说完，自己就转身离开了。
唐妈妈在会客室里忐忑不安地来回走了十个回合，姚徐带着一名长相俊朗的年轻警官回到会议室。
“赵慧珍，是吧？在这里签个名。”年轻警官拿了张表格递给唐妈妈。
唐妈妈一看，那上面印着——运通事件退款领取记录。表格左边是排“出资人名单”，中间是金额，右边是“领取人签名”，最后还有两行分别是核对人及退款发放人签名。唐妈妈在“出资人名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核对了金额后，在“领取人签名”一栏里端端正正地写上了：赵慧珍。
接过十五万现金，唐妈妈难掩内心激动。当着两位警察的面，不禁喜极而泣。
其实，这年轻警官不是别人，正是姚徐的男朋友。而那张所谓的“退款领取记录表”，则是唐惜灵花了一块钱刚刚在公安局对面那家打印店打印的。
“惜灵，你真该去当编剧。”唐妈妈离开后，姚徐调侃唐惜灵。
“怎么样，我刚才演的行不行？”李大勇迫不及待问。
“不怎么样，你给她表格的时候，看我干嘛？还差点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姚徐显然不满意李大勇的“表演”。
“我哪有笑，我哪有笑？读大学那会，我还参加过话剧社咧。你不要否定我的演技，好不好？！”李大勇不服，与姚徐争执起来。
“你们演得都很好，都很好。”唐惜灵打断李大勇的话，对着姚李二人，千恩万谢无数遍……
（2）
傍晚时分，唐惜灵回家。一进楼道，她就闻到自家传来的阵阵糖醋鱼香。还没进门，她就听见妈妈在厨房里哼唱自己的拿手曲目——《贵妃醉酒》：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 玉兔又早东升 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
“妈，什么事这么高兴呢？”唐惜灵来到厨房，伸手叼了一块拍黄瓜扔到嘴里。
“嗨呀，洗手啊。”妈妈拍着唐惜灵的脏手，说：“快去洗手，坐下来吃饭。我有好消息要宣布。”
已经端坐在餐桌前的爸爸完全不明白，老婆子昨天才因为损失十五万唉声叹气，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今天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他一脸诧异！当然，他也有一份小小的期待……
“来来来。”唐妈妈拉着唐惜灵入座。
“稍等片刻……”见惜灵入座，唐妈妈拉着唱腔进了卧室。出来时，手里提着黑色塑胶袋。
“你们看！”唐妈妈依然拉着长长的京剧唱腔“说”：“这是什么……东……西……？！”
唐爸爸显然要比唐惜灵好奇很多，一把抓过塑胶袋，把头埋了进去。
“钱，钱……追回来了？……开发商……回来了？！……钱……”唐爸爸激动得语无伦次。
“灵，瞧你爸那没出息的样。”灵灵妈笑着说：“多大点事，看把他激动的。”
“说说，说说，这钱是怎么追回来的？”
“下午公安局的人打电话来，说开发商被逮着了，又说开发商愿意全额退款，让我带着合同去公安局核对，核对之后，签字领钱。这不，钱就领回来了。”
“感谢党，感谢政府啊！”灵灵爸激动地说：“你看是不是该写封表扬信给公安局？这么快就把那奸商抓回来，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哎呦，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写表扬信。”唐惜灵急忙接话道：“再说了，你就表扬公安局？那其他部门呢？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事？你知道吗？瞎表扬，表扬个什么呀？！”
“是，是，是。女儿说得对。其他的事，我们不管了。这钱能追回来，真是天大的喜事啊！”灵灵爸说着话，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家人欢声笑语地围坐在餐桌前，美美地吃着晚餐。
“对了，灵灵。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唐惜灵没想到母亲会突然这么问，顿时愣住了。
“问你话呢。”母亲见灵灵没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怎么又跑回来了？不用上班吗？”
“哦，是那个。我初中同学，李莉。李莉结婚，我得回来呀。”
“李莉是谁？我怎么没印象。”
“我同学多了，你每个都认识吗？真是的。”
“那你每个同学结婚，你都要回来吗？还上不上班了？我告诉你呀，上班就好好上，不要动不动就请假。工作最重要是什么？责任心！责任心知道吗？……”
唐惜灵知道母亲又要长篇大论地训自己了，于是，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听着。
这时候怎么没人给我打电话呢？刘佳在干什么呢？徐志恒在干什么呢？唐惜灵盯着静静躺在茶几上的手机默默出神。
“谁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只有的飞翔……”正想着，一阵“天籁”之音响起，唐惜灵被解救了。
见是徐志恒的来电，唐惜灵抱着手机就进了卧室。
（3）
“吃了吗？”徐志恒问。
“嗯，刚吃饱。你呢？”
“吃了。”
“那钱……给我妈了。”接着，唐惜灵把自己自编自导的好戏说给徐志恒听。
“没想到你这么多鬼主意。”徐志恒听完，笑着说。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呀？！”唐惜灵在电话这头撒起娇来。
“小傻瓜，当然是夸你，夸你鬼灵精怪呢。”
徐志恒的回答惹得唐惜灵一阵得意，忍不住在电话这头“咯咯咯”笑出声来。
“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笑过之后，唐惜灵说。
“你再说谢，我可真要生气了。”
“志恒，有你真好。”
“灵，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你，和你的家人。相信我。”
徐志恒短短的承诺包裹着无数真诚与关爱扑向唐惜灵。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网络上说：“你有我”比“我爱你”更能打动人心。此时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你有我”背后的深刻含义。体会到这份含义，唐惜灵温暖之极。
“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听徐志恒这么回答，唐惜灵悬着的心落地了。第一次对徐志恒说这样的话，倘若他没有回应，自己该多狼狈呀？！想到这里，唐惜灵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矜持些，再矜持些。
“灵，结婚的事，你说了吗？”
“还没，你知道这两天家里出了些事，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嗯。”徐志恒沉默了片刻，接着说：“我也知道，现在说结婚是仓促了些。可是，医生说……医生说我妈最多撑不过……一个月……” 提到母亲的情况，徐志恒依然心如刀绞。
“志恒，你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会尽力说服我妈的。我妈不是不讲理的人，她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灵，我会用下半生好好疼爱你的。”
“我相信你。志恒，我爱你。”一再提醒自己矜持的唐惜灵又不矜持了。
“铁牛，你在这啊？！你妈突然说想吃炒鸡蛋，我到面对饭馆给她买一份去。你进去看着你妈。”志恒舅妈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我得去照顾我妈了。”志恒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去吧。结婚的事，我明天一早就和我妈商量。”唐惜灵说完，挂了电话。
结婚的事到底对不对妈妈说呢？？说？！万一妈妈不同意，怎么办？妈妈那么敏感的人，指不定就把户口本给藏起来了。“说”算不算打草惊蛇呢？不说？！自己大逆不道地偷户口本把证领了？等妈妈知道这事，能受得了吗？想到这些，唐惜灵头痛欲裂。
注定的，唐惜灵这一夜又失眠了。
（4）
经过大半夜的深思熟虑，唐惜灵决定向母亲摊牌。虽说偷户口本这事简单，但这事的性质实在太恶劣。不要说母亲，其实唐惜灵自己也接受不了。
该怎么和妈妈谈这事呢？唐惜灵考虑了一晚上，最后制定了一份详细的“说服”计划：
第一步——糖衣炮弹：带母亲逛商场，给她置办几身漂亮衣服。再带她去美发店，弄个时尚发型。
第二步——阿谀奉承：面对时尚老太，一阵称赞。夸奖的主题很明确，“思想进步”“奉行民主”“新时代女性”是关键词。
第三步——直奔主题：母亲如果反对，就用刚才夸她的话激她。她一准会反省自己的不足。
第四步——死缠烂打：母亲要是坚决反对，就撒泼。摆出一副徐志恒不嫁的架势。实在不行，就说自己和徐志恒已经行了夫妻之实。估计到那会，母亲也就没辙了。
第五步——请求外援：虽然老爸在家说话没啥大作用，但是这个时候，多个人，多张嘴总是好的。唐惜灵知道爸爸其实还是挺喜欢徐志恒的。这个外援，肯定没问题。
嗯，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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