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

那种安慰听在她的耳朵里很无奈,老爷子是慢性支气管炎十余年病史,碰到春秋换季就会急性感染,迁延不愈。要好早就好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楚诗诗摘掉手套,去洗手,等着家属离开之后给病人翻身。老头子躺在床上太久,屁股上早就烂了,医学术语叫压疮,就是病人老维持一个姿势,躺久了,局部血液会不畅,继而出现皮肤组织的红肿,淤血,坏死,老爷子的屁股已经烂到了骨头,必须好好护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八点,楚诗诗下班到更衣室看手机,她收到许多条短信,很多都是大学的同学送来的祝福,还有一条是她亲二大爷的。

亲二大爷!必须是亲的!

楚在全要她去他的办公室一趟,都是实在亲戚,估计是逢年过节的良好慰问。

楚诗诗洗漱完毕,开开心心的去见亲人,十一不能回家,她的亲二大爷还知道关心她,她很欣慰。这么晚了,军政医院的领导依然日理万机,为国庆战备,她对亲二大爷的敬佩油然而生。她找到机关楼,上了电梯直奔亲戚而去。

“诗诗?快快进来坐。”楚在全见小姑娘来了,笑的很亲切。

“大爷。”楚诗诗腼腆地笑笑,进了屋子,找了个凳子随便一座。东北人就管大爷叫大爷,不知道华北地区如何称呼,估计是大伯之类的,她也没兴趣研究个仔细。

“工作还不错吧?”楚在全关切地问候。

“嗯,都挺好。”其实一点都不好,每天都会踩到狗屎。狗屎踩了一次,可以美其名曰走了狗屎运,要是狗屎踩多了,那就叫做点儿低而悲催的人生了。

“护士长对你怎么样啊?”楚在全放下钢笔,在办公桌上坐定,认真和实在亲戚交谈。

“还好。”楚诗诗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把护士长对她的丑态说出来,她一个小城市的姑娘,不懂得大城市的规矩,和亲二大爷也不是很熟,要不是为了这工作,也攀不上这么个关系,万一说错了话楚在全觉得这个亲戚很麻烦咋办。

“哦?”楚在全也有一丝犹豫。“这个,你们陈院长说,你们护士长觉得你的表现不是很好啊。”

咯噔!

楚诗诗的小心脏漏跳了一拍。陈院长就是那个护理部主任吧。。。。。。

事情好繁琐,管淑护士长告诉她陈院长认为她为人高傲,她亲二大爷又来好心的提醒她在陈院长的口里,管淑也认为她不咋地。这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真的把她给搞懵了。楚诗诗用聪明的脑子整理了一下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总结出一句话:陈院长和管淑都讨厌她,护理部人民说不定已经达成了良好共识,将楚诗诗归类为难对付的新护士一列了。

真搞笑,陈主任讨厌她不直接说,要跟楚在全说是护士长觉得楚诗诗不好,护士长敌视自己也不直接说,要用陈主任也觉得她不好来做铺垫。这逻辑好微妙,大家都想办黑脸的事,却都想糊上一张红脸装好人,你们都以为自己是大玉儿吗!

“。。。。。。大爷!”楚诗诗咬牙切齿。

“啊?什么?”亲二大爷一愣。

楚诗诗后知后觉,自己喊大爷的口气有点重了,大爷喊的有点像泄愤的语气词。

“大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楚诗诗心跳凌乱,小心翼翼的和亲二大爷对话,可是这个大爷喊得好像老不在点上。

一股无名的羞窘恼怒,让楚诗诗很尴尬,好吧好吧,别喊大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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