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医院

凌若静心情混乱,恐惧、不解还有愧疚,她不断回忆几十分钟前的那个过程,那些细节,但总是不能连贯,总是停顿,思绪总是要岔到毫无关联的一些事情上去,她没法想明白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那些事情她似乎没有看懂,为什么?面对邓兰兰的父母,她心中又生出愧疚的心理,她就在边上,看着那一切发生,却没有能够阻止,她能阻止吗?如果她不走开,如果她离得近一点。

她提醒自己,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做出这种事情,谁能想到?但她内心的悔恨就是驱除不掉,在邓兰兰的父母眼睛扫视她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强烈。

几分钟前,他们听了她结结巴巴的叙述,问了她许多许多的问题,伤得严重吗?脸呢?脸烧到吗?兰兰醒着吗还是昏过去了?凌若静无法找出具体的词语来告诉他们,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嗓音很奇怪,仿佛变了调,她看着他们,她感觉他们好像不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他们怀疑,非常怀疑,但即使这样,凌若静也看到了从进来到听完她的叙述后他们表情和身体的变化,他们从里到外都突然被某一种东西裹住了,这种东西使他们惶恐不安,无法呼吸。

凌若静想到,那是一种他们无法承受的打击。他们就这样在医院的走廊里等着,暗淡的灯关照在灰不溜秋的地面上,走廊里来往的人越来越少,时间已过了十一点,他们让凌若静和朋友同事先回家,说有我们在,说明天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你们,说谢谢你们垫的钱,过几天就还你们。大家站起来,点头,说明天再来,明天打电话,便离开了。

大街上,夜色里,一切能闪出亮光的东西都显得异常的明亮,亮得让凌若静觉得奇怪,人流、汽车穿过来穿过去,但却不发出一点声响,凌若静觉得周围特别的安静。

她打电话给张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她仿佛觉得空气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她把发生的事告诉给张宁听,她说自己刚从医院里出来,她说自己很混乱,她说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张宁问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张宁说,那男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还问,你在哪儿?快回去吧。

凌若静想问他,他在哪里?她想说她不想回去,她就想在外面,她就想做点什么,走路啊,说话啊,或者喝酒,要不做爱。她心里明了,这一切,她想与之一起做的人并不是电话里的张宁。她暗中又懊恼又庆幸,张宁竟然没有问她,今天晚上是否要人陪。今天晚上她想在一起的人不是他。她想到的是冯大龙,不,这个人也不是冯大龙。她想找一个陌生人,一个看着顺眼的陌生人,但她在这个时候找不到这样一个人,她只有冯大龙能找。

冯大龙在打麻将,听完她的话,他问你在哪里?你过来吧。她想,也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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