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辰4

樱子揭礼盒的那一刻，围观的江家众人满脸的期待迅速凝结，转而换成不屑，盒子里几个不起眼的月白色茶盅，实在激不起一丝兴趣。

“日本人竟然只是拿下打发下人的玩意来搪塞，不知道是抠门呢，还是瞧不起大哥，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感受，会不会气的五脏受损啊。”齐玉华有意无意地说道，她的话令本就已经不悦的顾秀芳，脸色愈发难看，“赶紧让这些日本人回去，也不知今日有何目的，真是丢人不浅。”

“你给我安静，我告诉你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既然永濑川樱子会来我江家，自然不是为了让我难堪，她不来才是最驳我的面子。”江达宏压低声音说道。

围观人群中的江玉芬扯了下陈中的衣角，示意他快点离开，陈中用眼神制止，贴在她耳边说：“我们就这样不出声看着。”

“几个破杯子，有啥看头。”

“有时候呀看事情，不用光用眼睛看表面，在江家学会沉住气对我们没坏处。”

江老夫人则是置若罔闻，随意端起茶盅抿口茶。

“老夫人何不试试这个。”樱子指着自己带来的杯子。

“喝茶而已，用什么杯子并无多大区别。”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回答，眼睛却是盯着戏台，此时的戏曲以换成《穆桂英挂帅》。

樱子浅笑未语，取出其中一个，放在手心，周围已稍有唏嘘之声。

齐玉华笑道：“用她的杯子能喝出个金元宝么？”

她手中的茶盅虽是色泽圆润，可毕竟是极为平常之物，树叶形状的杯盖并不稀有，杯底的几朵红梅也未见有何特别之处。

樱子从丫鬟的手中拿过茶壶，往茶盅内徐徐注入清茶，意外的一幕出现：那几朵寒梅花蕊便如同真的一般，在茶雾中徐徐而出，随热茶翻滚，暗香浮动，逼真的会让人错以为果真有盛绽的红梅在茶盅之内。

原来这才是玄妙之处，唏嘘变成了惊叹。

老太太从她手中接过茶盅，置于掌心，细细凝视。

“揭叶烧瓷法制成的青瓷釉。”铭扬第一个认出。

“好眼力。”樱子朝他淡然一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产于浙江龙泉官窑，出自于明代初期，乃进贡的贡品。香茗入口，饮者唇齿留芳，感觉妙不可言。”铭远继续说道，嘴角微有上扬。

“江先生的乘龙快婿果然非凡人。”樱子顺水夸赞道，江达宏虽嘴上一直谦虚，脸上的那股得意之色显露无遗。

“这是早些年日本天皇赐予父亲，父亲一直视为珍宝，偶然听闻老夫人喜爱品茗，思来想去觉得赠与此物再合适不过，父亲愿割爱将它送至真正懂它之人手中。”

“如此贵重之物，实在受之有愧。”江老夫人起身推辞道。

樱子却没有上前，任由江老夫人举着茶盅的动作僵持在空气中，她转头看了眼戏台，“曾经听父亲提过，中国虽是一个历古以来男尊女卑的国度，却也出了一些传奇女子，江老夫人无疑也是这其中之一，正如这戏中的穆桂英，称为奇女子实不为过。”

江老夫人顺势坐下，略整理方才的尴尬情绪，“承蒙将军谬赞，老妇乃一寻常妇道人家，奇女子一称，实在愧不敢当。”

“奇女子？穆桂英？哼，早知道今天就该点一出《武则天》。”齐玉华在一旁呲之以鼻。

“呦，玉华你说什么呢？娘想看《武则天》了吗，好像没点这出戏啊。”顾秀芳听到齐玉华的话，抓住时机挑拨道，老太太立马脸上变得很不好看，江达和则赶紧嘻笑着奉上自己准备的贺礼，“娘，你喜欢吗？”

“免了吧，一向无礼之人，还有什么礼可以赠与他人。”老太太伸手一佛，江达和献上的玉观音推得老远，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时间，无人敢言，江达和自是尴尬万分。

“你个蠢货给我闭嘴。”江达和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齐玉华怒火腾地冒了上来，刚想开口大骂，江达和将她一把拽住，拖至无人的角落，“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一天到晚说那些不上道的话，你就给老子永远在房间呆着。”

“凭什么，你叫我呆着我就呆着，我是你养的狗啊。”

“就凭有你在老子什么事都做不好，老子花了那么多钱来讨好人，你他妈的今天几句话全搅合了，你能！”

“你还有脸怪我，你以为你这个城隍庙淘来的假玉观音真入得了老太太的眼么？”

“你这么知道的？”江达和惊讶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竟然丝毫瞒不了人，“你胡说，店老板明明跟我说，玉这个东西，买它完全碰运气，没有二十年的经验，谁都不能识别它的等级好坏。再说了，那玉观音雕刻的栩栩如生，谁会怀疑。”

“你还真以为天衣无缝啊，告诉你，明眼人谁都能看得出来，少自作聪明了你，你是玩不过江达宏的。”

“哼，你少给我胡扯，要是你能生个一男半女出来，今天我的礼物才叫金贵，看什么看，不服气啊，我说的实话，若是今天告诉老太太，你有了身孕，量他江达宏也玩不出什么幺蛾子跟我比，怎么着顾秀芳现在也不能生了吧。都怪你，要是你还不给我省心，我真会休了你，娶个会生孩子的女人回来”

看着江达和几乎要冒火的眼睛，齐玉华步步后退，最后实在受不了他看自己的眼神，跺脚捶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