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知道，她就是今天戏班子里扮演杨贵妃的那个花旦。”尤小聪举手嚷道，却发现那姑娘并没有看向自己，便乖乖捂住自己的嘴，作打死不出声状。

“我好像不认识姑娘。”贺亦风搜肠刮肚还是未有记起对方是谁。

“或许贺少爷早就不记得我，也难怪那日我并未留下只字片语，请问贺少爷是否还记得三年前百乐门大门口……”

“你是……哦，我想起来了，是你。”贺亦风在记忆中收索出那个单薄发抖的身影，实在无法与眼前惊为天人的她联想到一起，“看来女大十八变，这句话还真是一点没错。”

“你终于记起我了，大英雄。”女子脸上划过一丝惊喜，亦风嘿嘿一笑，面露赧然之色，外人眼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英雄’这个词跟他这个小痞子扯在过一起。

但他确实英雄过一次。

三年前，刚从英国回上海，路过百乐门，听到一阵无助的哭泣声，偏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少女正拼命想要从几个凶神恶煞手中挣脱开来，她一边挣扎，操持着像是安徽一带口音求饶，“求求你们放了我，我不做舞女的，我真是被坏人骗来的，不是我自愿的。”

这样的事，光怪陆离的上海滩并不鲜见，初来上海滩的少女，不谙世事，不知人间险恶，无助时恰巧碰见‘好心人’。

运气好点的被人牙子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否则就是骗去了风月场所，以后便是永远解救不出来的万丈深渊。

想着出门前，亦帆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况且此事也并没有弄清楚虚实，万一几人合伙的骗局，等他英雄救美时，这群人便趁机劫了自己身上的财物，时值乱世，什么样的事情皆有可能发生。亦风正欲低头离开，却见少女一双惊慌失措的眼，向自己寻求帮助。

亦风心中暮然一紧，那眼神像极了多年前雨昕被劫走时的那种---凄怆而又无助。

心中热血汹涌的他，挥拳冲了上去……

“都想起来了？”她浅笑问道，贺亦风微微点头，她继续说道，“你救我性命，我本该当面言谢，可无奈那时的我真是害怕紧了，好不容易得救，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满脑子只有逃跑的念头，所以才会未有道别就仓促离开。”

“贺少爷。”她再次唤道，那日逃离之时，惶恐的她只记得，贺亦风对那几个打手，说，记好了，我叫贺亦风，有种让你老板去贺家寻我便是，她便在心中暗暗记下的名字，还有默默刻在心间的容貌。

她的一再千恩万谢，令贺有些不好意思，开始岔开话题，“这些年你怎么过的？怎么进的戏班子？”

“我本出身于徽州的梨园世家，无奈家中惨遭劫匪，被洗劫一空不说，还落得家破人亡，全家上下十余口，只有被藏在暗室中的我一人苟且逃生。”回忆起那段往事，她眼圈泛红，微微哽咽，“本是来上海投奔一远房亲戚，无奈那亲戚早就搬了住所，沦落街头之际的我才会落到人牙子手中……”自己的身世过往，她细细道来，从三年前一直说到现如今，“后来我饿晕在戏班子门口，被莞香姐姐搭救了去，幸得自小耳濡目染会哼上几曲，班主便留了我，也算有个安身裹腹之处，不至于客死他乡。”

“姑娘谦虚了，你现在可是凤云班的红牌，恐怕连我也不曾想自己救了个落入尘土的珍珠。”贺亦风笑着说，其他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各自的笑容并不相同，她的一颦一笑均有沉鱼落雁之势。

“哎呀，大家还在等着我呢，见到你一激动都给忘了，我该去准备下一场了，先走一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走了两步，又停下里回过头，对贺亦风说道，“贺少爷往后若是想听戏，倘若不嫌弃可来凤云班，找我雪凝即可。”

“好美。”小聪看着她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叹道，三魂七魄似跟着美人一块儿去了，贺亦风试图一巴掌将他打醒，“美什么美，人家美关你什么事，少做大头梦。”

“能跟她在一起，在梦里我也乐意啊。”小聪贱贱地说道，满脸的花痴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