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当然相信你，漠。”零也跟着微笑，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又叹了口气，“只是，如果你当了丞相，还会有这么自由吗？怕是麻烦很多。”

“的确，我最怕麻烦，不过我自有主意，说不定还会遇到不少熟人。”漠雨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凉凉的感觉让他很快就安定下来。等到那凉意离开，银面少年已经站起身，轻轻掸了一下衣袍，默默走了出去。

广场上的人散去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还在那里等着。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不负责的小官吏了，场面很快就肃穆了很多。他迈步进去，对着身后的零做了一个手势，零会意后稍稍停顿了一下，便消失了。

站在一张案几旁，提起毛笔，淡笑着信手写下十来个字，就直接放下了笔，再次离开考场。考官“咦”了一声，再放眼扫视了一下其他的那些还在埋头苦干的人们，带着点不解走到那张已经空了的桌子前，凝视着那张纸与那寥寥几个字，深深锁眉。之后似乎并未看出端倪，又拿起来端详。最后摇了摇头，将那张纸拿离了桌子。

“皇上，丞相之试已经结束，这里是卷子，题目为‘国’。”两天过后，朝堂之上，一位文官出列俯首禀奏。

“呈上来。”像是没有睡好，洛威懒散地躺在龙椅上，半眯着眼睛，微微一挑。

接过近侍递过来的一叠，随便看了几张，眼神平淡，直到看到一张时突然放光，满是欣喜，之间纸上十七个字：

“国亦于心，国亦于民，国亦于君，国亦于天下。”

他大喜，这人谈的不是什么以国为家，不是什么国为君也，仅仅是最后一句就道出了他的心声。他想要一统天下，国家便是天下！如此豪气，如此懂他，是辅助自己的丞相的最好人选。

“张爱卿，快将此人给朕带上来！”方才出现的一点精神，现在已经消磨殆尽，又一次倚在龙椅上，慵懒地发话。那张考官喏喏下去，不久便在皇城门外发现了那个自己留过心的少年。

也不知少年是否在笑，只听：“张考官，圣上可是传我上朝？”

那张考官一怔，自己未表现出什么，而他又好像融于这自然，险些就掠过他出了门去，他怎么知道皇上要请的就是他？这娃不简单啊……

漠雨并不管他如何思考，拱了拱手就自己走了进去。这皇宫，他可是熟门熟路，探查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哪个院里有多少个丫鬟多少个太监都能信口拈来。

当他一起白衣又一次站在这个地方时，没有像一年前那样无礼和威胁，而是怡然弯了下腰，甚至未行跪拜大礼。素洁的白衣在这官场之上显得尤为瞩目，侧面能见到一点他脸部的轮廓，可见那一点白皙如玉的皮肤，只是一个银面无法看清容貌，但仅此就让他胜似仙人。

“草民见过皇上。”说的话清新自然，像是一阵高爽的秋风。尽管这样还是引起了文武众官的一阵唏嘘。

“尔等区区庶民，不行跪拜大礼不说，竟然还对圣上不恭，连名姓都不愿报上，莫要太猖狂！”一位身材较为强壮的文官站出来，当说到圣上时还向龙椅的位置拱了拱手。

漠雨只是淡然，微微低头，答道：“在下的确只为庶民，但既然皇上会召见草民上朝，也就不会在乎草民是否无礼，既然皇上急着召见草民，草民又怎能行那繁复的大礼来消耗皇上的时间，自然应让皇上打开天窗说亮话，纸挑主干，而这些细节应该不需礼部尚书颜卿来插手吧？”

一听这话，那颜卿脸上黑一阵白一阵，怎想这小小尚未束发的庶民居然公然反了自己，话中之言却还滴水不漏，倒是自取其辱来了。

“好！竟然把朕的礼部尚书说得无言以对，看来朕没有请错人。朕现就命汝为丞相，不过之前朕可得知道汝的名姓，可否啊？”皇上忽然坐起身来，注视着漠雨，赞赏地出言。

漠雨将头低得更低，行了一个全礼，不卑不亢依旧淡然：“草民姚飒谢吾皇恩典！”

“皇上，这……”这一下，其他文官也看不惯了，不少人都几步急急赶了出来，想要劝这个傻主。但马上就被洛威挥手打断，“朕已经决定，众位爱卿难道有不服之处？”继而又转向姚飒，略略蹙眉。

为何这人的感觉有种似曾相识，这种收敛了的狂妄，不屑一顾的泰然，语出惊人却能够波澜不惊，有一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