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宠

果然这刚过了一天,宫里就来人捎话,说是那位想了,让赶紧去请个安。

沈如尘压根就不是什么闲得住的主儿,昨天刚回来洗了个澡,吃了顿饭,便赶着后半晌去赌坊混了半宿,直到夜下才回了房。什么赶早去拜见圣上,他可瞧不上那规矩,直直睡到大中午才洗了把脸,慢悠悠的坐着马车赶去皇宫蹭饭了。

街上比往常更要热闹些,大少爷坐在马车里只听着外面吹吹打打,很是吵闹,便掀了帘子问道,“谁家今天娶媳妇儿?”

夏凉骑着马连忙凑了过去,回道,“说是封地的两位王爷回来了……这动静怕是仪仗吧。”

“哼,什么金贵的破王爷这么大动静?”大少爷不屑的哼了声,放下帘子却是不愿意听了。

夏凉只当没听见他这歧视王族的话,只一个劲儿的催促马夫快点。想他多半是习惯了,仗着圣上的疼爱,目中无人久了,就算见着了太子连礼都不行也没什么奇怪。

刚到了宫门口,值班的都尉一见那金顶马车和夏凉那张猴精的脸,连令牌都没细看,赔着笑就放了行,也就只有他沈如尘觐见敢大摇大摆的坐着马车在宫里横冲直撞。

这不,刚一到天乾宫门口,正巧赶上文武百官下朝,大少爷一掀轿帘,满身都是闪亮亮的金丝银线绣成的青松绿竹,加之用大紫色的云锦做料底,这一身长袍算是做足了奢华的噱头,亏得他身形修长高挑,肩直腰细,那俊俏非凡的面容总有一股邪气散发出来,一时风采当真晃得人睁不开眼。

众官远远只瞧着那人踩着太监的背,大摇大摆的下了马车,还明晃晃的露出一口白牙,不由从心底冒出一阵寒气,佯装聊天的聊天,谈话的谈话,反正是打算彻底没见到大少爷了。

偏偏大少爷没打算让他们好过,径直从众人面前走过,挨个儿的打了招呼,顺便一提昨日酒楼大笑之徒,那笑眯眯的小模样当真叫人心头恨极,众人一时悔悟,竟然忘了这是个睚眦必报之徒。

“哟,少爷来的巧,皇上正念叨你呢。”

黄大海远远的一甩拂尘,尖着嗓子挂着笑脸就迎了过来。

大少爷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默默无语的众人,冷哼一声,转脸就扬起笑走了过去,“黄总管,皇帝叔叔可传膳了?少爷我可饿着肚子专门过来蹭饭的!”

“呵呵,皇上一准儿猜到你定来用午膳,刚刚差了奴才叫御膳房多做了些您最爱吃锦花鱼。”

“那可快些,少爷我真饿惨了……”

让众人诧异的不是二人有说有笑,虽然这黄大海是出了名的刁钻;而是二人讨论的焦点居然是一条鱼!当今圣上居然记得这恶少的喜好,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鱼,而且看这样子还习以为常!当即众人心头一阵冰凉,这皇上……竟比对自己的儿子更疼这恶少……

皇帝时年五十多岁,虽然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岁年轻,但是每日醉心于国事,难免操劳疲累,此刻虽然一身珠光宝气的龙袍加身,显得威武严肃,但那股子沧桑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只见他一手托着奏折,一手翻阅,时而提笔批注两下,时而蹙眉沉思半晌,一屋子太监宫女,无人敢大声喘气,深怕惊扰到他。

“皇帝叔叔,尘儿可过来蹭饭了,您还在忙?”

可不就是大少爷探头探脑的从门外窜了进来?

皇帝一楞,转头便瞧向门边的小太监,小太监浑身一哆嗦,连忙“噗通”一声,伏地不起,嘴里连连叫道,“圣上饶命,奴才没有听见沈少爷进来,圣上饶命!”

“倒是越养越没了规矩。”皇帝蹙眉,半真半假的怒道。

就在小太监几乎快要吓出尿时,沈大少爷却是笑了,吊儿郎当的走了过去,端起宫女的茶水,连忙借花献佛,嘻嘻笑道,“哎哟喂,我的皇帝叔叔,可消消气吧,尘儿最近练了一门神功,走路无声,他听不见也是应该的,这正说明我神功大成啊。”

皇帝接过他的茶水,倒忘了小太监这一茬,放下手中的奏折,便转头佯怒道,“你这泼皮,就知道说些个混话。朕当真哪天要抽空好好揭揭你的皮!你且告诉朕,这刑部的饭可还好吃?”

大少爷沉思了会儿,挠了挠头,似有不满,“那醉虾味儿太重了些,其他还好。”

皇帝见他有板有眼当真正正经经的评论起刑部的饭菜,气极反笑,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头,“朕却不知他们竟然这么苛待你!连醉虾都敢上!”

大少爷神情依然不变,隐隐的还有些许恼怒,“可不是?我都用您来压汪尚书那厮了,他才给我吃些醉虾,素鸡!实在太不给您面子了!”

皇帝听得这话,不由瞪大了双眼,憋着笑又不好发作,只得虎着脸道,“你这猴儿,得了便宜还卖乖,朕竟不知你在牢里还用朕来换醉虾素鸡!实属大逆不道,你可知罪?”

大少爷连忙换上一脸笑嘻嘻的神情,凑到皇帝身边,把夏凉那狗腿劲儿学了个十足十,是捶腿又捏背,“知罪知罪,还请皇帝叔叔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尘儿吧!尘儿当时也是情非得已,实在饿极啊!”

正说到饿,彼时那肚子也跟着唱起了空城计,冗长一声叫,倒把皇帝给惹笑了。

他站起身来,瞅着沈如尘连连摇头,边笑边叹道,“罢了罢了,朕先不与你算账,用膳去吧。”

大少爷欣喜的一声叫,连道“皇帝叔叔万岁”赶紧跟着进了阁内,净手用膳去了。

正吃着,忽地黄大海进来了,瞧那神色似乎还有些许焦急。

皇帝抬头瞧了他一眼,给下首的大少爷夹了道菜,便问道,“何事?”

黄大海可就等着皇帝这一问,连忙弯腰凑过去,回道,“万岁爷,两位王爷从封地回来了,正侯在殿外。”

皇帝却是一楞,放下筷子,问道,“朕记得该是十五到的,今儿个什么日子?”

黄大海回道,“十三,早了两日。”

皇帝蹙起眉头,重新拿起筷子,声音微冷,“倒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叫他二人下午再来,朕现在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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