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 发誓
两人又静静相拥了片刻,重墨不舍的推开她,目光沉沉看着她,“你留在这里歇一晚,朕还要赶着回宫上朝,不能陪你了,乖,一会儿会有人将晚膳送到房里,你去歇一会。”
“嗯,”靖苏点头,分别在即,心里陡然间生出几分不舍来,固执的抓着他的手臂,略略僵持,才转身离开了。
重墨会心一笑。
那道倩影出了正堂,走远了,他突然眉头一拧,捂着胸口,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立时便有一道黑影飘然而至,“皇上,属下为您调息。”
“不必,” 重墨右手捂住胸口,费劲平复了好半晌,才重新站直身体,低咳几声顺气,吩咐道:“让楚萧进来。”
黑影退下,很快门口就传来脚步声,楚萧飞奔而至,直直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皇上恕罪,属下罪该万死。”
“哼,”重墨甩袖,冷哼一声,“你的确该死,竟敢伙同俪妃欺瞒朕,更私自将她带出宫来,楚萧,你好大的胆子。”
“属下知罪。”楚萧供认不讳。
重墨冷哼一声,深沉忧重的目光久久落在楚萧身上。
楚萧一动不动跪着,静静等候他的发落。
稍许。
重墨紧呡的唇角溢出一丝低咳,楚萧身躯一颤,猛的抬头,“皇上,您的身体,”
“无妨,朕还死不了。”
“请皇上准许属下前往北地,属下立誓一定会蓉雪芙蕖,否则属下愿以命相抵。”他说的认真,重墨沉声听着,剑眉始终紧锁。
“朕准你的请求,你也要向朕发誓,以性命相护俪妃,无论如何要护送她回宫。”
楚萧听了,微微一愕,然想到皇上不惜拼死相救,便也没有了他对俪妃的深情,当即应允,“属下立誓,誓死护送俪妃回宫,请皇上放心。”
“好,很好。”重墨又道:“你还需谨记朕的忠告,俪妃,只能是你的主子。”他相信楚萧明白他的话,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瑞亲王死的那一夜之后,他应该明白,并始终谨记这一点。
而他,不得不预防所有的可能,这也是他不惜放下朝政亲自出宫追至此处的另一个原因,俪妃的魅力,大概没有人可以抵挡,他绝不容许发生一点点偏差。
楚萧低着头,几乎是下意识的缩了缩瞳眸,心里漫过一种不知名的情绪,随即说道:“属下谨记皇上圣谕,绝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是,”
交待完最严肃之事,重墨似乎放下心来,抬头道:“起来吧,”楚萧依言站起,便听得重墨说着,“你见到的黑衣人乃是朕秘密训练的暗卫,这是第一批刚刚完成训练之人,他们的武学修为并不在你之下,此番北上凶险异常,朕已安排十名影卫暗中跟随,以防万一。”
楚萧松了口气,他虽有调动守卫士兵之权,然一旦出了墨国边境,前路更加凶险,正焦心着这事,皇上这样的布置的确是解了困扰他的难题。
“皇上思虑周全,属下自愧不如。”
“好了,你也退下休息吧,朕要赶着回宫。”
“属下遵命,还有请皇上务必以龙体为重。”
楚萧告退,重墨迎着光站着,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扯动胸前两处伤口,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淌了出来。
他心知是伤口开裂了,目光一黯,叹息着,他原本还想在回宫之前再看一眼靖苏,照眼下这身体状况,怕是不能了。
留恋的看了眼并不在视线范围内的厢房,他终于出声,“回宫。”数十条黑影凭空飘下,抬着一定墨色暗纹的轿子停在院中,有一人走上前来,扶着重墨坐进软轿,低喝一声,“走,”黑色的轿子腾空飞了起来,眨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另一边,楚萧回到厢房,用了夜膳,随即跃至床上,盘腿调息,方才为了硬冲穴道,他消耗了不少内息,必须尽早调息,才不会影响日后的赶路。
却不知为何,他心绪烦乱,尽管闭着眼睛,却迟迟无法静下心来,许久,仍是懊恼的睁开眼睛,一室的黑暗,悄然无声。黑暗之中,仿佛有什么他所惧怕而忌惮的东西,无声接近,让他避无可避。
他似乎明白什么,却又像更凌乱了,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又在怕什么。
半晌,他觉得心情平静了不少,再次阖上眼睛,这一次,幸好,没有再出现那种浑身发凉的感觉,他心里一定,慢慢调息起来。
翌日,太阳初升。
相隔甚远的两间厢房几乎同时传出动静,门开,靖苏和楚萧各自跨门而出,朝门口走去,又在前院遇到,风景正好,晨光微薄。
在看到靖苏的霎那,楚萧几乎是反射性的转过头,生硬喊出一声,“主子,咱们该启程了。”
靖苏被这生疏而僵硬的称呼所惊,垂眸打量他,楚萧只是一味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靖苏觉得古怪,才想问,楚萧已先出声道:“主子,请。”生生把她未出口的话给堵在了喉咙里。
靖苏颔首,“走吧。”
楚萧却并不动,半弯着腰,恭敬的做着请的姿势,靖苏深深看了他一眼,率先起步,他才落后一步跟在她后面。
两人先后上了马,楚萧仍是落后一个半身策马行在靖苏身后,这样的行径实在是诡异,靖苏亦想到许是皇上特意交待了什么,本无心追问,然想到此去北地路途遥远,若两人一直这样不自在,终究别扭,遂道:“你不必如此拘礼,”
楚萧身形未动,答曰:“尊卑有别,属下不敢逾矩,主子不必介怀。”
“依你之言,长路漫漫,岂非别扭?”靖苏暗笑,反问。
“属下不觉得。”楚萧生硬作答,并不去看前方那道纤影。
靖苏暗暗要头,也明白他的决心不可违,或者说是圣意不可违,便没有再做坚持,打马疾驰而去,楚萧随即策马追上。
也罢,终归早日蓉雪芙蕖才是最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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