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 毒心
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人定是俪妃无疑。
重墨自然也明白,心中最担心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答案,回神,声若寒冰血溅:
“今日之事,若有人胆敢泄露一字,乱棍打死,诛三族。”
无人不颤栗。
重墨一身肃杀,疾走,杨腾清得了圣谕匆匆赶来,两人在芙蓉宫宫门口碰到了一起,他也感觉到了皇上的怒气,心头一抽,已然猜到定然是俪妃出宫去了,赶紧低下头,藏去眸中通透。
重墨锐利的眸子扫过他,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一个字,“跟着,”
一行人步履匆匆,回了墨阳宫。
崇德殿漆红的大门“砰”的合上,以满盛为首的一干奴才被留在门外,俱是长舒一口气,终于敢抹一抹额角的冷汗。
殿内。
一片肃杀。
重墨反剪双手长身而立,紫色锦袍,胸前盘旋的金龙的张牙舞爪,气势汹汹,袍角山河水花溅起,俱是帝王权利之象征,大气磅礴,衬着他一身倨傲凌厉霸气,浑然天成。
这样的人,似乎就是为这张龙椅而生。
没有人质疑他为君之能耐,即便他辜负天下恁多红颜,即便无数女子命丧深宫,终究于他的君威无损。
此刻,他孑然立着,那一袭明亮的紫色,竟流露出些许伤感。杨腾清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忙又低下头。
“说吧,”似风轻云淡的声音响在头顶,实则冰冷透骨,威慑力十足。
杨腾清双手作揖,“臣愚钝,不知皇上让微臣说什么。”
重墨静默片刻,杨腾清屏着气息,忽觉一阵凌厉的风迎面袭来,眼前紫衣闪过,就被一股淋漓之势包围,无形的能量将他困住,动弹不得。
“说。”
重墨仿佛依然是平静的,只是眸子里迸出危险的光芒,潋滟的紫色蕴满杀机。
杨腾清终于抬起了头,平静的看着他,“皇上息怒,”
“你真的不怕死。”重墨似乎有些惊讶,拧眉看着他,忽而盛怒,“说,你和俪妃什么关系?”
只见杨腾清大呼:“微臣不敢,”噗通跪下了,无比郑重的磕了一个头,“请皇上明察,微臣不过奉召替俪妃请过几次平安脉,微臣绝不敢有一点非分之想。”
“是吗?”重墨摆明了不信,冷飕飕的目光盯着他,“你难道敢说你和俪妃无怨无仇,那你之前为何将俪妃怀胎一事偷偷禀告给朕,说,你到底存的什么居心。”
杨腾清更为惊讶,没想到皇上这会子突然会提起那件事来,那事,原本就是他对不起俪妃,现今皇上这样问,他该不该坦白一切,承担过责,他焦心的想着,却又想起俪妃临出宫前的交待,要他好好看护皇上的龙体。他既已背信弃义了一次,这一次说什么他也不能辜负俪妃的重托。
“皇上明鉴,微臣所为都是为皇上考虑,而且,据臣所知,俪妃出宫极有可能是去极北之地取雪芙蕖给皇上解毒。”
“你说什么,雪芙蕖,俪妃如何会知道?朕交待了,不许任何人向她提及,你竟敢违抗圣旨,该死。”重墨怒火顷刻间高涨,雪芙蕖一事他早已交待了,绝不能让俪妃知晓,想不到他们竟然一个个都罔顾他的旨意。
“皇上息怒,微臣,”杨腾清小心翼翼解释着,“皇上为救俪妃娘娘受伤,娘娘一心想替皇上做些什么,微臣体谅娘娘一片真诚,这才将消息告诉了俪妃娘娘。”
说着,杨腾清又大胆的抬起头来,眸子发亮,看着皇上,“恕微臣直言,俪妃娘娘出宫定是为皇上摘取雪芙蕖,俪妃娘娘一片真心诚意,皇上难道不高兴吗?”
听到这样的话,重墨怔住了。
她为了他远赴极北苦寒之地,他应该高兴的,然而,心里满溢的却全部都是担忧和紧张。
那种地方,即便武功高强若楚萧,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单薄瘦削的她,又该如何熬过来?
“皇上,您是否担忧俪妃娘娘安全,不如派人暗中保护。”杨腾清觑着皇上神情,适时提醒着。
重墨只是沉默,他该如何向他的臣子解释,他担心的,不只是俪妃的周全,更担心,她会趁机逃跑,或许,他是不是应该放出告示“提醒”她一下,他的手中还握着她心爱之人的性命,普天之下,莫非黄土,他想找出管良玉,并不是太难的一件事。
“你退下,记着,俪妃出宫一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是,”杨腾清不动声色,安静的退出去了。
屋外,早已是夜色深浓,漆黑的夜空阴霾,不见一丝星光,晦暗难行。
他极目远眺,看向北方,长久的凝视着,终于一声长叹,黯然低头,踽踽前行。
恢宏堂皇的牡丹宫,东侧暖阁。
“你说,俪妃跟着楚萧偷偷出宫去了?”皇后刻意压低的声音掩饰不住的惊讶。
底下一名侍卫模样,兜着黑色披衣的男子肯定的点头,“不错,虽然那人作男子打扮,脸上也抹黑了,可那身形,的确像是俪妃,属下本想盘查,无奈楚大人出手阻拦,属下只得作罢,”
“好,很好,”皇后突然出声打断他,“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吧。”
“是,谢皇后娘娘赏赐,属下自当尽心尽力替娘娘办事。”男子欣喜的退下了。
皇后缓缓起身,嘴角噙着一抹狞笑,有道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俪妃啊俪妃,这一次,看你还如何得意。
“娘娘,方才芙蓉宫里的小路子在咱们宫门口伸头探脑,打听俪妃可是来了咱们宫里,看来俪妃出宫一事的确可信。”冬青说着话,紧紧看着皇后,“不如趁机告发俪妃,嫔妃私自出宫乃是大罪,皇上到底也不好偏袒。”
“不,”皇后的声音尖锐磨耳,“本宫要装作不知道她出宫,然后,”她端庄雍容的脸上闪过阴狠,恨恨说着:“要她出宫容易,回宫难!”
“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笑意更冷,“你悄悄将消息散给庄妃和云贵嫔,提点着些,让她们明白,只有世上没有了这个人,她们的日子才会好过。”
“奴婢明白。”
皇后的心情突然变的明快起来了,想她几次三番因俪妃而受辱,凤凰木荚果中毒一事,的确是一次试探,也因此,她才看清,皇上心里到底是没有她半分的地位,如此也好,她也不用有诸多顾虑了。
至于俪妃,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她的命到底有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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