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一 舍身(2)
楚萧终于解决了缠着他的五名刺客,跃到他们身旁,他听到了靖苏的叫声,自然也知道皇上受了伤,一时间眸色极暗,长剑一横,气势凛凛,他受了不轻的伤,一身月牙白的劲装染得血红,却半点不肯输了气势。
“再忍一忍,援兵马上就到了。”
他低语,重墨一声冷笑,“朕还挺得住。”
靖苏被他们牢牢护在中间。
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哨声,那些刺客闻声迅速站成一列,手持长剑,却并不进攻。
重墨和楚萧屏息凝神留意着四周。
“啾,”长箭破空而出的声音,两人几乎同时举剑,将箭斩于箭下。
又是片刻的静默。
林中突然又射出一支箭来,箭矢直指靖苏,然后,第二支,第三支,连环箭!
楚萧挥剑挡了第一支,重墨挡了第二支,第三支箭来势汹汹,对准了靖苏心窝射来。
几乎是同时,黑衣人举剑冲上来。
死。
靖苏几乎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
奇迹般的,她的内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就这样死去吧,终于解脱了。
她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降临,什么声音都没有,平静的近乎死寂。
靖苏睁开眼来,对上的是一张含笑的脸,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慢慢流下,在他妖冶的面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
重墨胸前,插着一支箭,箭头破体而出,就那样露在她的眼里。
周遭的一切都没了声音,什么都没有了,她的眼睛里只有那一张脸,带笑的脸,还有他锢在她腰侧,滚烫的手。
“护驾,快护驾——”
“杀了他们,杀——”
“留活口,留下活口——”
是谁在叫喊着什么,她通通听不到了。
滚烫的液体喷薄而出,她一阵咳,呕出血来,喷在他一身明色的劲装上,和着他的血,诡异的妖艳。
靖苏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回到营帐,她的眼睛里只有那夺目的鲜红,那样刺眼,还有他有力的大掌,滚烫发热。
重墨意志超人,在受了一剑和一箭之后,竟然还能保持着清醒,死死攥着她的手,甚至逼的楚萧不得不背上背着一个,手臂挽着一个,拼尽一身的修为使了轻功将两人迅速带回营帐。
靖苏几乎已经傻了,哭得泪眼朦胧,这是他继扬州那一夜之后第二次见到这个淡然的女子哭成这样,就像天塌了一般。
他隐约觉得,皇上这一次冒死相救起到了不同凡响的效用。
只是……
他看着气息微弱的皇上,不敢想下去。
太医很快赶来,是陈公明。
靖苏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站起来挡在了皇上面前,“叫杨腾清过来。”
楚萧一惊,这种紧急的时刻,她怎么还,“去,按俪妃的意思办。”皇上明明气若游丝,却固执的支持她,不问任何缘由的。
楚萧呆了呆,急掠而出,亲自去抓杨腾清过来。
营帐里,靖苏紧紧反握住重墨的手,她知道,他伤得很重,他的唇瓣几乎已经没了颜色,他的眼神几近涣散,她想说话鼓励他,张了张嘴,才发现声音沙哑干涩,试了几次,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不能死。”
重墨听见了,眨了眨眼睛,他太虚弱了,可能听到她的这句话,他也太高兴了,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握着她的手,透明的唇翕合,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来,“放心。”
靖苏听懂了,勉强止住的眼泪又翻滚着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上。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她嘶吼着,痛,太痛了,难以承受的痛。
明明该死的人是她,为什么,为什么……
重煜舍身救了她,现在连他,也舍身救她,她怎么承受得起,怎么承受得起?!!
重墨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望着她,那样的颜色,靖苏曾经见过一次,就是在扬州的那一夜,重煜临死之前看着她的目光,一模一样。
他竟然,还在笑。
杨腾清很快就到了,目光和靖苏交汇,重重点了点头,立即替皇上诊脉,几乎又立即缩了手,面色凝重,“皇上失血过多,而且中了毒,这种毒很棘手。”
他话还没说完,楚萧立即从衣襟里取出一粒通体雪白的药碗,“属下已经替皇上封了几处大穴,这是解毒丸,或许可以暂时延缓毒性发作。”
杨腾清接过,凑在鼻尖嗅了嗅,点点头,立即喂给皇上服下。
“楚侍卫,微臣要替皇上拔箭止血,你从旁协助。”
“好,”楚萧立即点头,又点了重墨几处穴道。
杨腾清复又看了眼靖苏,目露坚色,凝力于手臂握住箭尾,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拔,将箭拔了出来,溅起一串血珠,喷了靖苏一脸,滚烫黏稠的腥味扑鼻,靖苏顾不得擦,牢牢盯着重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长箭在重墨右侧胸前留下了一个洞,血滚滚涌出来,他的后背还有剑伤,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外翻,靖苏死死盯着,眼睛里几乎充了血。
杨腾清深深吸了口气,稳着情绪替他上了金创药止血,又包扎了伤口,待终于结束,竟也似虚脱了一把,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血暂时止住了,只是皇上中的毒,”他拧了拧眉头,才又说道:“像是古书之中记载的蚕毒,剧毒无比,绝少现世,微臣没有办法解毒。”
“你说什么?!!”楚萧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星子来,猛的又甩开他,“换其他太医。”
杨腾清直摇头,“没用的,这种毒从来没有人见过,其他太医,”
楚萧已经奔了出去。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靖苏呆呆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又抬头来看杨腾清,红肿的眸子一片水汪汪,发出干哑似撕裂一般的声音,“你说的是真的吗?这种毒,真的没有办法解?”
尽管十分为难,杨腾清依然点了点头,“没错,这种毒臣只在一本手札当中见过,如果不出意料,当世无人能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