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八 旧情(2)
靖苏也道不清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良久,默默点了点头,“你放心,若本宫一心要揭发你们,便不会等到这时候现身。”
张北宣似乎很意外,随即憨厚的磕了个头,“多谢俪妃娘娘。”
靖苏也是意外,他竟这么轻易就信了她的话?
“你,相信本宫?”
张北宣不自在的摸了摸头,随即重重点头,“是啊,我觉得娘娘是个好人。”
面对那一张不加掩饰憨厚的脸,靖苏笑了。
“你既信我,便听我一句劝,云贵嫔她不适合你,你该找个心眼好的姑娘,好好过日子。”
张北宣害羞的又摸了摸头,“我知道,可我就是忘不了她。”
靖苏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眼前这张脸明明很普通的脸,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人儿,他也是这样,明知道不可能,还执意的追求。
可结果呢……
她寒了面,“你必须懂得放弃,就算是为了她好,你想想,若有朝一日皇上发觉了,你们还有什么活路,你总不希望她因为你而死吧!”
她的话说得重了些,张北宣显然被唬住了,怔怔盯着她。
“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一次是本宫,若下一次是旁人,看你们还能不能这么幸运。”便转身走了,瑶惜又看了他一眼,忙也跟着主子走了。
待两人的身影走远,另一处传出一声轻咳,同样是一身侍卫服制的武彻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张北宣又是吓得不轻,忙转身去看,随即重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武彻看了眼靖苏离开的方向,才看向张北宣,目光沉沉,“你个傻子,为那么一个女人,你值得嘛你。”
张北宣恼了,啐了一声,“你管我!”
武彻也是直摇头,颇有几分懊恼,“我要不管你,你这会子哪还有命。”
张北宣不服气,梗着脖子反驳,“那你怎么不拦着俪妃。”
武彻又看了眼那个方向,靖苏早已进了营帐,他自然什么也看不到,声音沉沉,“她不会害你的。”
张北宣也是一愣,想起那个美丽得不可思议的人来,又不自在的摸了摸脑门。出乎意料的,没有再反驳。
两人站了一会,想起职责在身,便也匆匆离开了。
靖苏径直回了营帐,心里翻滚的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
许是因为自己有这样的经历,感同身受了,也更觉得难以承受,又或许是见不惯云贵嫔的见高踩低,贪恋权势。
总之,心里堵得难受。
瑶惜虽然经历了方才一幕,可她并不了解靖苏心中的痛,只是无言,至于俚末,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主子为何出去了这一会会回来像变了个人似的,悄悄推了推瑶惜,瑶惜只是摇头,她没办法,便仍是静静的守着主子。
傍晚传膳,皇上降了旨意命靖苏一同用膳,靖苏带着瑶惜前去,掀帘进了营帐才发现,原是皇上设宴宴请随行官员,一方方的矮几,坐了满满一营帐的人,放眼望去,概是清一色的男子。
靖苏脚步一滞,“愣着做什么,进来。”皇上这一声话,一营帐的人都转头来看她,或惊艳、或惊讶的目光聚在一身,饶是靖苏镇定,亦不免心惊。
满盛亲自上前来引她入席,径直走向了皇上右手边,这样醒目的位置,大有越矩之嫌,可皇上没发话,旁人自然不敢说话。
靖苏硬着头皮坐了,虽面上平平,然心中忐忑也。早前因为今年罢了选秀一事,听闻坊间已有流言,不乏指责她乃红颜祸水,独宠后宫,阻碍皇室子息。
皇上此举,岂非让她坐实了这罪名,更甚至,还有僭越皇后之嫌,污名更甚。
墨国皇室子息不丰,除了在位的皇帝重墨外,便只瑞亲王重煜,偏偏英年早逝,其余便是两名公主,一嫁入风国为妃,一嫁了丞相傅明远之子,得一子二女,总不过是垂髫之龄。
先帝一脉便是如此,倒是其兄贤亲王一支,得了三个儿子,现都在朝中担着职务,也算是尽忠。
如此,左下第一席坐着的正是年逾半百的贤亲王,他一向忠于朝廷,这会子见此景,不免心中窒闷,喝了口酒,便起身作揖道:“恕臣直言,俪妃毕竟是妃位,皇上如此安排恐有僭越之嫌,置中宫皇后于何地?”
右相傅明远便也起身奏言:“臣以为贤亲王说的极是,皇后之尊不可僭越。”
靖苏生出几分如坐针毡的感觉来,她便知道,皇上这样的安排定是不妥。
却听得皇上冷哼一声,“朕的家事轮不到你们说话,坐下。”如此,便是一意孤行之意。
见他言辞坚决,眸色泛冷,群臣知其心意已定,悻悻然就座,终心中意难平。只是念及皇上一素狠辣果决的手段,一时不敢妄言。
气氛陡然生出几分尴尬来。
靖苏便只低头望着面前一桌子丰盛的佳肴。
皇上的心思,她早已懒得猜测,反正也是猜不对,既然连抵抗也不能,那便安静的顺从便是,不争不辩,反倒安生。
重墨偏头看她一眼,淡然恬静的姿态,自有一股安定之息,原是宫里无人可及的。
这样的女子,注定是要留在他的身边。
这样想着,他不免得意,眼里便露了几分端倪,举起酒杯,豪情万丈的一句:“来,喝,明日就是秋狩大会,谁能猎一头黑熊回来,朕重重有赏!”
群臣举杯,都是热血的男儿,提起狩猎,也是气血翻涌,干了一大杯酒。
靖苏安静的吃着菜,无意间抬头一瞥,正是看见坐在右侧第二席位的大将军孤朝恩,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黑发用缎带束了,剑眉星目,整个人说不出的一种硬朗萧瑟。
靖苏心头一颤,便又想起了那个紫衣的女子,绝代的风华,孤将军……她不妨心中的情绪露在了眼里,恰孤将军抬眸,正对上那一双含忧带悲的眸,四目相对,道不尽各中情绪。
仍是瑶惜机警,不着痕迹的碰了碰她的手臂,靖苏惊醒,忙移开了目光。
满桌的佳肴骤然失了滋味,味同嚼蜡,倒是那一杯一杯的琼浆酒液甘冽,她一杯接一杯吃下了不少,直到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摁住她,“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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