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曲海生
当曲海生被曲家村第一大财主曲大海，从自家的柴房押了出来，身后的小儿子曲溪生平第一次喊了他一声“爹”！曲海生的眼泪夺眶而出，心想此生足矣。
之后曲海生就在自家的门前，被曲大海的一众家丁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五花大绑了起来。曲海生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愣是硬气的没有吭一声，也不做任何反抗，任凭他们处置。只是不停的扭过头，看着家的方向，大喊着：“溪儿！别哭！爹……没事！”
随后，曲海生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了大道。没多久整个队伍就停了下来，曲海生看见领头的曲大海在向儿子曲泽交待：“儿子，这次你立了大功了，多亏你呀！这个潮国第一大要犯，被你爹绳之以法啦！“
曲泽得意的晃着脑袋：“爹，那咱家不是成了潮国的功臣了？”
曲大海用手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你爹我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以后你就准备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吧。”
之后曲大海让儿子先回家，说要亲自押送曲海生上县城的衙门领赏，让儿子回去等着好消息。
曲海生看着曲大海父子俩在一边得意忘形，却不由得感叹，你们父子一生相聚在一起，从未分离。可叹我跟两个儿子相处还不足半月，就这样被你们活生生给拆散了。你们今后的富贵，是建立在我们一家破碎的基础上。老天，你为什么要如此不公啊！
之后曲大海和一众家丁骑上了马，却把曲海生捆绑着拖在马后，任其用行走来追赶他们骑马的速度。
曲海生胸口伤势已经愈合，但是精力尚未恢复，在这帮人如此对待下，走出未多远已经气喘吁吁、汗透衣衫。
曲海生又咬着牙走出了半里地，实在坚持不住，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而前面曲大海回头一看曲海生摔倒了，不但没有喝斥让马止步，反而双腿一夹马肚，让这匹马小跑了起来。曲海生就这样被马拖着前行，身上的衣服和地面摩擦破损，露出了里面的皮肤，皮肤再经摩擦全部磨破出血。
曲大海仍在兴头上，还想继续催促马跑得更快一些。旁边的一名家丁，赶紧骑着马靠了过来说道：“老爷，再这样下去，这曲海生恐怕坚持不住了。原本此人卖国求荣死不足惜，但是我们带着一个死人去领赏，不如生擒活捉来的风光体面。”
曲大海一听家丁所言有理，便放慢了速度，直到马完全停住为止。
众家丁赶忙抓起地上已经衣衫褴褛、皮开肉绽的曲海生，然后喊道：“老爷，这没用的狗贼已经昏迷了，我们还是先停歇一下吧。”
曲大海看看日头尚早，于是不情愿的点点头，然后翻身从马上下来，坐在道路一旁的树下休息。
曲海生迷迷糊糊的醒转了过来，只感觉浑身上下火辣辣的，每块肌肤都传来剧烈的疼痛。旁边曲大海看见曲海生醒转过来就说道：“你还挺能睡的，别着急，你也没多久可活了，死了之后有的是时间睡觉。”
曲海生断断续续的说道：“大海，我没有……出卖潮国……我也没有……放漠军入营，算了！反正你也不会相信的……”
曲大海抬头看了看一众家丁，都在较远处，并没有发现这边曲海生已经醒转过来。曲大海“哼”了一声说道：“我当然相信！”
曲海生诧异的看着曲大海，只见他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继续说道：“海生啊，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从小一块长大，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最是胆小懦弱，连被我欺负了，从来都不敢告诉你爹娘。”
曲大海把脸转向了远方，仿佛在回忆什么：“之前他们传来消息，说你私通漠国，半夜放敌军入营。别的人都相信了，我却怀疑，让你这样天生怕事的人去私通他国，恐怕比一刀杀了你还难吧。”
曲海生仿佛看见了一线希望：“大海，你说的没错，以我的胆量确实做不出这样的事，都是遭到他人的陷害啊！”
曲大海五官逐渐扭曲，语气逐渐加重：“大海，你别怪我！咱们原本无冤无仇，可是你不该夺走沫儿！”
沫儿正是指曲海生的妻子杨沫，沫儿是她的乳名。曲海生叹了口气，心知原来症结在此。自己自幼与沫儿青梅竹马，小时候曲大海总是要欺负自己，就是因为沫儿从不理他，却只和自己玩耍。长大后曲大海更是让父母上门提亲，连沫儿的父母都点头答应了，可是沫儿不肯，半夜跑来自家，与自己私定终身。原来曲大海抓自己去服兵役，以及现在抓自己送官，全都是因为此啊。
曲大海幽幽的说道：“当年沫儿居然为了你这个穷光蛋，毁了我们家的婚约。这绝对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耻辱。有天晚上，我独自一人来到你家门前，听见你跟沫儿从屋里传出来的笑声，我就对天发誓，此生若不拆散你们，让你们生不能聚、死不能和，我就不叫曲大海。”
“我抓走你，逼你去当兵，之后每天向苍天请愿，希望你早日死在战场。没想到，你狗命真长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你当兵的这些年，我隔三差五就去找沫儿，希望她能回心转意。没想到她对你真的是专一不二，从未答应过我。”曲大海越说越狠，脸上的表情透露着杀气。
“你有什么好的，既没钱，连给沫儿买件漂亮衣裳都不行；又没本事，连沫儿被我欺负了都不能报仇。”曲大海突然狂笑起来，远处的家丁都听到这边曲大海发出的声音，朝这看来。
“告诉你，曲海生，三年前的一天我就命令家丁把沫儿带到家中，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傲气的，一看她这样我就生气，我越生气就越想占有她，最后我把你家沫儿给……哈哈哈哈……而且还不止一次……哈哈哈哈……只要我一高兴，就会想办法把沫儿抓来，然后就……哈哈哈哈……现在我连碰都不想碰她，一双穿过的破鞋早就该扔了。”
曲海生嗷的一声从地上蹦了起来，但是全身被捆绑着手脚不能用，曲海生干脆一头撞到曲大海胸口，把他撞倒在地。
远处的家丁一看主子受到欺负，赶紧全部跑了过来，把曲海生打翻在地后，依旧继续拳打脚踢。
曲海生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曲大海，恨不得能饮其血、食其肉：“曲大海，你这个畜生，你要是再敢欺负沫儿，我变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
曲大海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曲海生，我不怕告诉你，就在我们离开村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安排了一些村里的地痞，现在他们恐怕已经把你家给砸光了吧，你老婆孩子现在也多半被打伤在地了！”
曲海生胸口一痛、眼前一黑，一股血涌了上来，一口吐在地上。等第二口血涌上之时，曲海生朝着曲大海用力喷去。
曲大海一不留神被喷了一身的血水，顿时恼羞成怒，他从家丁腰间拔下一口刀，一刀挥去，曲海生的右臂顿时被斩落下来。曲大海还不解气，又是一刀把曲海生的左脚砍断。曲大海还要继续，但是被家丁给拦下。而曲海生疼痛难忍，倒地昏死过去。
当曲海生幽幽醒转过来，已经是两日之后。他看见自己身处牢狱之中，左脚和右臂被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剩余的一手一脚居然还拷着镣铐。曲海生苦笑一声，你们太看得起我了，都现在这样，难道还怕我越狱不成，就算你们把狱门大开，我都不见得能走到门口。
此时监狱的牢头看见曲海生终于醒转，走了过来隔着狱门说道：“你真的是曲海生吗？你真的私通过漠国吗？”
曲海生连话都懒得说，干脆不理。
牢头继续说道：“唉！无论你做了什么样过错，他们也不该把你折磨成这样啊！”
曲海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吃力的问道：“牢头大哥，我被送来有多久了？”
牢头说：“你送来时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快不行了，县里找来了最好的医生，费尽全力终于把你救了回来。医生离开时说道，这样的人不能再用刑了。所以你在这躺了两天两夜，县老爷居然不敢对你进行刑讯。我在这当了那么多年的牢头，哪个江洋大盗不是刚关进来就大刑伺候，所以你这样的一个举国要犯，能安稳的度过这些日子，我算是头回遇见。”
牢头看曲海生不搭话，继续一个人絮叨：“你一来，县太爷已经命人火速报往京城，恐怕这些天京城就会派遣钦差来押送你回京了。”
曲海生对这些信息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他只想早日受死，早日解脱！他不理牢头的话语，一个人闷闷的看着监狱的房梁发呆。
之后数日，曲海生就一直被关押在牢房里，县太爷中间来过几次，都只是隔着牢门往里问话。曲海生每次都是不予搭理，县太爷也完全没有办法，对于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审问的，干脆就等着京城来人早日押送回京了事。
直到第五天，曲海生听见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县太爷和牢头都在谄媚的讨好另外一人：“钦差大人，请走好，这里黑灯瞎火，小心脚下。”
曲海生心想，终于来了吗？好吧，早日押送到京城，脖颈挨上一刀，就彻底解脱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来到曲海生的牢房外。一个声音传来：“此人就是国家钦犯曲海生吗？”
县太爷的声音毕恭毕敬的说道：“回禀大人，此人正是曲海生。”
钦差的声音说道：“你们都出去，我要审问国家要犯。”
县太爷一看钦差有令，怎敢不从，立刻带着牢头转身离开。
牢房里的曲海生却越听越疑惑，怎么这个钦差的声音如此耳熟，曲海生慢慢的转过身，朝牢门望去，牢门外一张熟悉的脸，正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看着自己。
曲海生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他张了张口，过了半晌，终于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一个名字：“莫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