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
宿年醒来时,发觉还在锁雪阁,不同的是——宿年睡在止殇的床上。而他已经醒来,胸口微微敞开着,很是随意地喝着早茶。她问他:“哥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他淡淡说道,走过来帮宿年掖好被角。
“我想吃汤团,红红的,绿绿的,青青的,花花的,我都想吃。”宿年在他的被窝里打了个滚,很是留恋地将头埋进被子里。
“起床再吃。”他淡淡说道。
“可是我不想起床,我要吃汤团。”宿年很是不满地大喝一声,“本公主要吃汤团!就是要在被窝里吃汤团,怎么着?”
他根本不吃宿年这一套,索性把宿年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硬是把她横抱到了饭桌前。很不客气地对她说:“只有梅花糕,不吃就别吃了。”
宿年看了他一眼,嗫嚅了一声,“我想吃汤团……”随后才不情不愿地拿起桌子上的梅花糕,咬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她索性乐此不疲地重复了五次这个动作,咬了一口又故意吐出来,就是不吃。
“没胃口?”
宿年点了点头。
“抄二十遍宫规就有胃口了。”他笑吟吟地说道。
宿年颓然一抖,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完了,止殇被姜王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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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年早料到,她会被父王拉去谈话。谈话的内容的核心就是——止殇。
“年年,你和止殇的婚事,我会考虑的。”父王这样对宿年说,让宿年觉得很是不舒服,“但是,你不能再像昨天那样胡闹,大半夜去找止殇。我知道你们不会闹出些事情,但是人言可畏。这种事情,不是你信任,我信任,就可以了事的。”
宿年点了点头。
她很期盼姜王给她和止殇赐婚,真的,做梦都想。
如今,姜王说他会考虑,可宿年却觉得这是姜王万般无奈之下会如此。
“年年,说实话,我第一眼看见止殇,我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因为他无论有多痛都笑得出来。你嫁给他,再好不过,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为什么我一拖再拖,你可知道原因?”姜王看着宿年,那双历经沧桑的眸子中尽是睿智和无奈。
宿年摇了摇头。
“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姜国的情报司天下第一?”
“记得。”
“早在三年前,我就派出了姜国最好的细作去调查止殇的身份,派出去的人三年未归。就在上个月,终于有了消息,可是——八百里快马加鞭带回来的竟然是一张白纸。”
宿年一怔。
一张白纸?这代表了什么?
“他藏了个秘密,没有对任何人说。他的身份是个谜,”姜王补充了一句,“他越是对你好,就说明他藏得越深。年年,倘若如此,你是否还这样爱他?”
宿年不假思索:“父王,我真的不知道。只有真正面临了这种事情,才能做出真正的判断。现在说的,永远都是虚的。”
“那好。”姜王望着远处,无奈地笑了起来,笑得很苍凉,“年年,你听着,姜国有一个规矩——凡失姜国寸土者,不得葬入九重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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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那年,姜王病重。他开始日渐消瘦,宿年从未看见过他如此衰老。就在那年三月份,他去世了。
至今,宿年都难以相信姜王的离世,每当宿年趴在书桌上睡去,总会梦到自己被罚抄四书五经。猛地惊醒,才知道原来她还可以继续睡下去,那个罚她抄书的人如今长眠于斐山的九重塔中。
佛说:“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由心生。”
许是姜王从这个大千世界消失后,活到了宿年的心中,所以才会昼夜常常出现,时常碰面,只不过换了一种运行方式。如果下次,宿年还能梦见姜王,她一定告诉他,“宿年一直在努力,努力地保持一个诸侯国公主的风度。”
宿年记得,姜王去世的那一晚,她还因为自己二月初二生辰没有收到姜王的礼物而生气。为此,宿年将近一个月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半夜,宿年察觉到一股暖意,瑟缩了一下,睁开眼竟然是姜王在为她盖被子。宿年娘亲很早就亡故了,如此女性化的动作,在姜王的演绎下,竟然如此贴切,似是为他贴身制定的。他用粗糙而温和的手揉了揉宿年额前的碎发,弄得她痒痒的。
宿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父王怎么不睡?”
他说,昨天身上浑身酸痛,今天突然间好了很多,许是病情好转了,所以来看看年年。
宿年不知道那是回光返照。
“哦。”宿年轻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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