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耿耿星河欲曙天(9)
“怕是这说话间眨眼就到,姑娘还是快些起来梳洗打扮吧…”红袖在屋门前小声的叫着。
那个人果然对夏紫嫣的二姐倒是情真意切呢!
恨不得诏告天下呀!
沈眉弯只觉得心口又是一阵剧痛,一口鲜血生生又吐出来,落在床褥之上。
红袖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也顾不得那么多,推门进来便直朝着沈眉弯走过来,“姑娘怎地又吐血了?”
沈眉弯强撑着坐起来,挥一挥手,道:“无妨,不碍事,替我梳头吧…”
一边替沈眉弯擦洗,一边又叫了小翠和另外的宫女来收拾床铺,重新换好床褥。
刚刚收拾利索,便听见一阵阵银铃般的娇笑声,待得沈眉弯抬起头来瞧时,却见雒天佑牵着一女子的手正姗姗而来。
不用说,她也知道此人就是夏紫嫣的二姐――夏如媚。
夏如媚,果然人如其名,眼下不过是刚开了春儿,这天气才稍稍转暖,她便已然换上了艳丽的春装,淡淡的嫣红色裾裙,镶着荷叶边的摆上带着金色丝线,月白色的腰带搭在腰际,更显得她的腰纤细,盈盈一握。
夏如媚巧笑倩兮,施施然跨进门槛,朝着沈眉弯微微一福,“如媚见过良妃母,头一遭进宫,也不知道这宫里头的规矩,还请妃母多多包涵。”
雒天衡虽不用跪,却依旧是要行礼的,他只是躬了躬身子,垂着头,“儿臣见过良妃母…”
因着夏紫嫣的封号已经拟了,虽然还不曾侍寝,可宫里人都知道她是皇上钦定的良妃,所以,夏如媚和雒天佑叫她的封号,自然也是无可非议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眉弯只觉得似乎有刀子在自己的心口上划过,一下一下,仿佛凌迟一般剜着自己的心。
“哇…”
沈眉弯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幸好她手上的动作快,趁着雒天衡和夏如媚都在低头没有注意自己的时候,将血吐在了锦帕之上。
一旁的小翠却是注意到了这情景,悄悄退开。
随后便端了一碗药进来,递到沈眉弯跟前,“姑娘,该喝药了。”
原本是躬着身子的雒天佑突然抬了一下头,视线堪堪与沈眉弯的视线相交。
四目相对。
沈眉弯原以为他既然能抬头看自己,自然还是关心自己的,不想,触到他毫无表情的眼神时,她自己才明白,一切不过都是自己设下的圈而已。
他身边的女人多的是,又怎么会在乎自己一个?
反倒是夏如媚,听到沈眉弯要喝药一事,跪在地上仍不忘叮嘱道:“良妃母要小心身子,这身子若是不好,又怎么替父皇繁衍后代呢?”
沈眉弯的视线并未停留在雒天佑的身上,喝下药以后,端着架子,柔声道:“起来吧。”看一眼身旁的红袖,又道:“红袖,把我的见面礼送上。”
“是。”红袖轻轻一福,托着一块红布盖住的小托盘,便来到了夏如媚的跟前。
“太子侧妃,这是我们娘娘的一点心意。”
夏如媚当场就揭开了托盘上的红布,红布下,是一对赤红色的玉镯,红的像血。
夏如媚不禁感叹:“良妃母的礼物如此厚重,叫如媚怎么好意思收?”
一旁的雒天佑更是紧皱眉心,死死盯着那对赤红如血的玉镯。
这玉镯是当初他送张夏紫嫣的定情信物,如今她将这东西转送给夏如媚,是何用意?
雒天佑猜不透,只能紧紧相着那对玉镯。
沈眉弯倒是大方,一点也不见有什么不舍得,她干笑两声:“这东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倒不如送给你,你若是不喜欢,丢了它便是。”
于沈眉弯而言,这东西早就失去了它了意义。
当初,雒天佑送她这对玉镯的时候,信誓旦旦,只说,会一心待她好,这一生,不管怎样,她夏紫嫣永远是雒天佑的心尖宝贝,凡是夏紫嫣想要的,他都会尽力满足。
山盟海誓犹在,只是伊人已不再。
便是她沈眉弯再记着往日种种又如何?
雒天佑现下的情景又做给谁看?
这一声“妃母”便已然断送了他们之间的一切感情。
昔日,他曾说过,一定不会让她成为他的妃母,可是如今呢?
他这一声“妃母”已然叫得她肝肠寸断!
不是不恨,只是恨他到底,痛得还是自己,何苦来哉?
今日,她沈眉弯将这一对玉镯送还,也就意味着她将她与雒天佑的感情一并归还给他,来日不管她是沈眉弯还是夏紫嫣,都与他雒天佑无关。
雒天佑愣住了,回头看沈眉弯,她却不曾瞧他,眼神之中一片坚定之色。
“良妃母,这玉镯可是父皇送给您的定情信物…”他不明白眼前面色如纸的女子到底是何用意,明明是自己送的东西,却偏偏要说成是他父皇送的。
沈眉弯在心底凄凉一笑,胆小如鼠,连是他自己送的东西都硬要说成是别人送的,想来,他日这样的人为了保全自己,亦会将拱手送人吧?
强行压下喉间那股腥甜,泪眼含笑,看一眼雒天佑,“既是定情信物,更应该送与有情人…”
这几日,他和夏如媚的事她全部都知道,为了夏如媚而冷落司徒盈的事,她亦全部知晓,夏如媚无权无势,和自己一样,父亲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能让雒天佑如此恩宠,除了真心喜欢,还能有什么?
她沈眉弯不是不懂得,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不过一个侧妃,他却亲自带着她去每一处后妃宫里行走,单单是这份情意,就令她沈眉弯明白:不是夏如媚的手段高,而是雒天佑真的对她有情。
既然他对夏如媚有情,那他对夏紫嫣又是什么?
夏紫嫣在他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沈眉弯痛到不敢再想,匆匆打断雒天佑,“我身体不适,就不送你们二位了。”
“愿太子殿下和如媚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合合美美,长长久久。”
不待二人行礼,自己便率先匆匆出了门。
刚刚关上门,一口鲜血便又吐了出来,吓得一旁跟过来的红袖一呆,“姑娘,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