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下）

待胤禛奔到浣衣局时，脚下已是斑斑血迹。但身痛又怎比得上心痛。隔着老远便听到若曦无力的呻吟，更是让胤禛心如刀割。三步并作两步，胤禛冲进屋子。所有人见到胤禛先是一愣，然后纷纷下跪拜倒。胤禛焦急地一摆手对太医说：“怎么样？”

“侧福晋本就身子虚弱，虽然臣用食疗帮侧福晋恢复了些阳气，但仍不足支持侧福晋生下孝。臣有罪！”

胤禛不知是因为一路狂奔而气喘吁吁，还是因为听到太医的话一时着急，突然气短，胸口胀痛。

“啊！”若曦此时迷迷糊糊得，脸色苍白如纸，痛苦得翻着身子。

“怎么回事？”胤禛顾不得自己了，一步抢到床边，紧紧握住若曦柔若无骨的手，似乎轻轻一放松人就不见了。

“臣无能！侧福晋的情况臣也不曾见过。虽然侧福晋已经留了很多血，但却不见死胎流出，想必是堵在体内，故而痛苦不已。”

“保大人！”胤禛脸色阴郁到可怕。

太医一哆嗦，回道：“臣尽力。臣只能试试接生的方法，让侧福晋的孩子顺出来。”

没能保注子，却要受生育之苦。胤禛疼惜地看着若曦，泪水不自觉得流了下来。

“胤禛！”若曦疼得迷迷糊糊的，糊里糊涂得叫着，上半身痛苦得扭动，像被砍去翅膀的落难天使。每次晕厥，若曦都觉得自己的魂魄在高空中飞啊飞啊，马上就可以拨云见日，回到妈妈身边了。但每次疼痛又残酷得将她猛地拉回来。若曦向上举着手，艰难向往得向上抓，向上够，但却愈走愈远。

“皇上，侧福晋如此晃动，臣没法医治啊。”

胤禛咬咬牙，狠心得将若曦的手反剪在身后，紧紧的抱住她。虽然胤禛对若曦有过怨恨，有过失望，但从没有真正的狠心让她伤，使她痛。现在，让若曦痛苦地始作俑者是自己，却让若曦承担煎熬的惨痛结局。行行泪水顺着痛苦地脸颊，直直得流进嘴巴里，海水般苦涩。

可纵然如此，若曦也不见好转。一次次晕厥，又一次次在痛苦中挣扎得苏醒。胤禛压抑的悲恸难以发泄，冲太医哑着嗓子吼道：“你要是医术不精保不住大人，朕就诛你九族，让你全族人跟着陪葬。”

太医又惊又怕又累，稍微一推怕也是支撑不住了，但现在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道：“皇上，侧福晋出了太多的血，止也止不住。血气不足，难以用力，是以死胎始终下不来。”

“血气不足？”胤禛低头想了想，突然拿起太医随身带的手术刀，朝手腕就狠狠得割了下去。所有人大惊，纷纷跪下叩首：“皇上，请以龙体为重！”

胤禛不理，将伤口凑到若曦的嘴边。若曦迷糊中突然感觉干涩的口中又腥又甜，来不及反应就直接灌了下去。胤禛摩挲着若曦头发，宠溺疼惜得瞧着若曦。再抬头，目光已变得冷酷，“这样行了吗？”

“这虽然不是长久之法，但一时半会儿还是有用的。”说罢太医也不顾不得许多，用心医治。

孩子，是胤禛在若曦身体上的一个印记，血肉停留仅十月，但今天，却是永远。

若曦口中的血水慢慢地缓了下来，胤禛用另只手用力得掐着手臂。若曦脸庞虽然仍苍白，但嘴唇却艳红得像天边的红霞，烧尽了满天的云彩。

待若曦胎儿滑出，安安稳稳地睡下，胤禛已浑身无力，嘴唇发白，站起来没走几步，便两眼一黑，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