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妻如此
一路上，云烨只淡笑着看她折腾他，就是不肯说跟她说跟紫萱有关的事。
直到冷瞳佯装生气要走，云烨才无奈地笑了笑，拉住女子。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紫萱是在什么时候吗？”
“客栈。”
云烨目光含笑，摇了摇头，“再好好想一想。”
还能在什么地方呢？经云烨这么一提醒，冷瞳慢慢的，脑子里开始有些头绪，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幽若。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幽若的时候，她端庄典雅，给人静若处子，人淡如菊的感觉，可是后来么……那前后反差也忒大了，冷瞳先前本以为幽若只是在云烨面前故作姿态，现在想来，或许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幽若根本就不是她本人，那个人，更像是紫萱，记忆里，两个人影终于重合在了一起。
“怪不得当时你让我她救我，你早就看出她是紫萱？那你为什么不拆穿？”
“幽若的性子，我记得很清楚，她不像紫萱那么安静。”云烨笑了笑，拉过女子的手，“当时你无故昏迷，听她说要救你，我便猜到了几分，后来看她把脉的样子，便更加坚信她不是幽若了。”
“为什么？”
云烨顿了顿，叹息道：“幽若身子极弱，当年送她去凌风阁时，她已生命垂危，我师傅用了一颗灵药救了她，但这也是权宜之计，幽若她……根本活不过二十三岁，以她的身体状况，常年卧床病榻，没有精力学习医术不说，就是学了，也不可能常常替人诊病。可那日那女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新手，倒像是深谙医术的。＂
冷瞳闻言愕然，“幽若她竟病得这么严重？可是她平日里看上去与寻常人无异……莫非……”
“恩，我想你也猜到了，她与紫萱之间恐怕有着什么联系，想是紫萱用了药物维持她的生存，本来我还以为有一线生机，但我上回替她上药时，细细把脉，才得知她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你也知道我为何处处让着她了……”云烨轻叹道：“每每见她，我心头都闪过一丝不忍。”
冷瞳咬了咬唇，“她今年多少岁了？”
“再过几个月，便是她二十一岁生辰。”云烨深深地看了女子一眼。
听着这话，冷瞳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她以前只当幽若蛮横霸道，却不想那个年轻的少女这么不顾一切地想要待在云烨身边，竟然只是为了……圆了她生前的最后一个梦。
她一定是很喜欢云烨吧。当她拖着一身的病远离家乡，抱着美好的幻想找到了云烨时，却得知他已成亲，那一刻，她该有多绝望？难怪会说出做小妾这样的话，她其实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拼尽全力，也想要抓住些什么。
“又在乱想了？”云烨淡淡笑了笑，“你不要告诉我，你心软了，要我娶了她？”
冷瞳心一狠，握紧了男子的手，“当然不！”
闻言，云烨将目光放在女子身上，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神情极度认真。
“云烨，我喜欢你，所以我绝对不会跟别的女人分享你。”
冷瞳呼了一口气，“我知道这或许对幽若很残忍，但这个世界上，只有爱情不能让，也让不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多一个人太拥挤，少一个人会有遗憾，既然我要你，就要一个完完整整的你。”
“说完了？”
冷瞳点了点头，“说完了。”
云烨嘴里逸出一声轻笑，只听他喃喃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相视而笑。
他们都明白，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对幽若固然有同情之心，但这同情与感情，一字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在得知幽若的情况时，冷瞳的心里是震撼的，但同时，这也让她感受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幸福。
花了些功夫沉淀这些情绪，冷瞳张了张口，继续先前的话题。
“紫萱为什么要扮作幽若的样子接近我们，她有什么目的？”冷瞳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她成功骗过了他们，又为何以“紫萱”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幽若又为何突然出现？如果这一切都是她们计划好的，那么理由又是什么？
云烨拉着女子的手，慢慢地朝回走，“我也不清楚，再观察一阵子看看吧，我昨日几番试探，她掩藏得极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这话让冷瞳脚下一滞，只听女子声音里透着一分清冷，“你之所以让我上山，为的就是找机会接近她试探她？”
男子沉默几许，柔眸里尽是笑意。
“明明是你不顾我的阻拦，硬要上山。”
好想这样说也对说得通……冷瞳窘迫地轻咳了一声，“那、那还是要怪你，谁让你之前不跟我说清楚……害我最近总是胡思乱想。”
良久，传来男子无奈的笑声，“如此，还是我的不是。”
冷瞳正说得尽兴，见云烨突然皱了皱眉，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谁？出来。”云烨将冷瞳护在身后。
草丛微微晃了一晃，又失了动静。冷瞳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缚痕，若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不到万不得已，她是断然不会让云烨动用内力的，之前看霓烈欲言又止的神情，冷瞳猜测云烨的毒之所以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或许跟自己有关，不由得愈加小心谨慎。
两人只听见那方隐隐传来女子的抽泣声。
看来是幽若。
冷瞳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过去呢？若是过去，她又该说些什么？
好在冷瞳没有纠结多久，就见楼中玉朝着这边走过来，看来，他也偷听到了不少。
想到这里，冷瞳差点呼出声来，只想着方才接吻那段莫非也……
云烨侧过头，见女子红透了一张脸，心里猜到了几分，不由失笑：“那时候没有人……”
女子闻言，脸却更红了。
他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随随便便就猜透她的心思呀？
楼中玉朝着两人点了点头，云烨和冷瞳识趣地走开，给他们单独聊聊。
“这么做真的好吗？”冷瞳拍了拍红彤彤的脸。
也不知道这是孽缘还是什么，幽若的一生都在不停地错过，她没能在最好的年纪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当她终于遇上一个真心照顾她的人时，她却没有时间了。
“我已经跟玉谈过了，你也知道玉的性子，我的话他听不进去多少，我们就由着他去吧。”云烨目光里带着几许怜惜，“只叹造化弄人。”
“我之前觉得他们挺配的，但也没看出来他们之间有意思。”
冷瞳只觉的事情发展得太快了，明明先前他们一直互看不顺眼来着，这才隔了多久，突然的，就冒出了一个貌似可能会成为他弟媳妇的人，这个人前几天还闹腾着要跟她平起平坐抢阁主夫人的位置，光是想想，就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两人其实性子都很单纯。幽若一直在养病，很少跟其他的男子相处，误以为对我有那份心思也说得过去。”云烨淡淡笑了笑，“至于玉，他我行我素惯了，很少遇到敢这样对他指手画脚的女人，幽若与其他女子不同，他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亦是说得过去的。”
“好吧，你最厉害。”冷瞳朝天翻了个白眼，只感叹莫非是自己老了，赶不上时代了，人家谈恋爱都是速成，谁像她这般要死要活的，折腾了这么久才终于抱得美人归。
冷瞳自顾着想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这通话说漏了嘴，只觉身子一轻，被男子抱了起来。
“瞳儿，我觉得，‘抱得美人归’这句话还是由我来说比较好。”
冷瞳：“……”
……
两人一回来，霓烈就把云烨捉到小茅屋里，任由冷瞳怎么说都不听。
后来冷瞳才知道，云烨的毒提前发作了。
彼时，冷瞳心急如焚，就差没跪下给霓烈磕头，求要灵蓝花的下落。
但熟悉冷瞳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人是绝对不会这般示弱的，所以，当看到霓烈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趴倒在冷瞳脚下时，流光等人眉头都没皱一下。
苏子墨很好心地倒了一杯凉茶给身边目瞪口呆的茵茵压惊，换得莲心一个鄙视的眼神。
一边的紫萱在看到这番情景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又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告诉我，到底在哪里。”冷瞳的耐心出了名的不好，霓烈惹了她只能算他倒霉。
可是霓烈的性子亦是烈得很，死活不肯出草药的下落。
“霓前辈，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苏子墨走上前摇了摇折扇，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老者，“可这么下去委实不是个办法，您不如将消息告诉我，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我愿替瞳儿走这一遭。”
霓烈闻言一阵动容，“没想到你竟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苏子墨瞥了女子一眼，见她身子僵硬，表情也不怎么自然，不由好笑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让她一个人去。”
冷瞳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跟你一起去。”
她不能再欠他什么，她怕她以后还不清。
“还有我们。”青迟站了起来。
“不行，你们必须守着他。”冷瞳说什么也不愿意将云烨一个人丢在这里，况且，这里还有紫萱，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杯子落地的声音。
冷瞳再也不顾霓烈的反对，一脚踹开了房门。
一走进去，冷瞳只觉得一阵窒息。